經典何以被遺忘

摘要：在經典遭遇冷落的當前，曾經風靡一時，影響了幾代人的“紅色經典”文學作品，也在當代青少年的閱讀視野中被逐漸遺忘，曾經為幾代人耳熟能詳的紅色英雄人物遭到學生的戲弄和惡搞。作為以體現中華民族核心精神價值的“紅色經典”，其教育地位從首席一落千丈。“紅色經典”當代教育的缺位是其原因之一，本文聚焦缺位現狀，并對其進行理性反思，旨在引發我們對“紅色經典”的經典教育價值有更深入的思考。

關鍵詞：紅色經典 教育 缺位 原因 反思

在全球化時代，當青少年的閱讀形式，從經典的書籍閱讀發展到視覺媒體；從感受教化啟迪到尋求娛樂刺激；當世俗泛濫的大眾俗文化快餐式閱讀、功利化閱讀成為青少年閱讀必需；當中小學生為考試而閱讀，大學生為考研、就職而閱讀的時候，我們只能悲哀地承認：經典已離教育遠去。曾經為幾代人耳熟能詳的紅色英雄人物遭到學生的戲弄和惡搞，作為以體現中華民族核心精神價值的“紅色經典”，其教育地位從首席一落千丈。

經典的重要價值就在于它的不可復制性和永恒性。正如有學者所言，“‘紅色經典’代表著一個時代，承載著那個時代的記憶，詮釋了一種時代精神，建構了一個時代的價值觀念”，是一個民族的精神史。導致“紅色經典”在當代教育的缺位原因是多方面的，經典教育的滯后，全球化的同化，網絡的無所不及，圖像的快意消解，偶像崇拜、信仰缺失以及“紅色經典”自身的文本缺陷等。以下尋找與之關聯密切的幾個方面作分析，希望能引出更深入的思考。

一、“紅色經典”在當代教育的缺位與全球化影響密不可分

人們也許從未像今天這樣深刻地感受到文化全球化帶給我們教育的改變之劇烈，其觸角伸向我們的思維領域之廣泛。英語的強勢，資訊的發達，手機的流行，網絡的無所不在，圖像的無孔不入，都在極大地改變我們的價值觀及審美判斷。有論者認為：“今天，電子媒質引起的傳播革命，又一次引起了文學自身的變革。文學面臨著又一次越界、擴容與轉向。一大批新型的文學樣式，如網絡文學、電影文學、電視文學甚至廣告文學、手機文學，一大批邊緣文體，如大眾流行文學、通俗歌曲（歌詞）藝術、各種休閑文化藝術方式，都已進入文學創作和研究的視野，由文學而及文化，更多的新興的文化藝術樣式被創造出來，成為今日文學——文化學關注和研究的對象。”而當這些新型的文學形態進入學生的視野，易復制操作的快餐型的大眾創作被學生模仿，未經包裝、帶有歷史原色的“紅色經典”自然隱退到令人炫目的流行文化后。另一方面，現代消費主義原則所強調的娛樂性、商業性和消遣性，難免也會使“高雅文化”和“紅色經典”最終難逃被“消費”、被“娛樂”的厄運。這也就是尋求視角沖擊和閱讀快感的學生為何喜歡惡搞“紅色經典”的原因。因此，有90%的大學生在筆者的問卷調查中的“你認為是否應該把‘紅色經典’改編成適合現代青少年欣賞的文藝形式”的問題時，均選擇“應該”。由此可見，紅色經典或許可以借助于多媒體、影視、網絡等現代媒介手段重新進入教育的主陣地，隨著學生對文化多元化訴求的加強，并進而重建其“紅色經典”的核心教育價值新體系。

二、偶像崇拜和英雄淡出是導致“紅色經典”在當代教育缺位的一大因素

“英雄”，這個讓人景仰、崇拜的字眼，自古以來就像一面旗幟，指引著一代又一代的青年人精神的成長和人格的提升。但在被稱為“偶像時代”的今天，尊重個體的大眾文化的私人化生存觀在很大程度上動搖了傳統的獻身精神，媒體與市場合力打造的時尚偶像的閃亮出場，使“紅色經典”中的英雄人物在年輕一代的個體主義價值觀及個性化追求面前迅速“祛魅”，失去了往日的光環，并逐漸淡出青年視野。隨著社會中人們個性需求、自我空間的日漸擴展，年輕人的追求日益個性化，偶像也隨之而變。青少年偶像的內容已經從榜樣式人物轉向青春型明星，從社會楷模轉向情感依戀的對象。因此，以前的單一的戰爭英雄、建設英雄被現在多元的政治、經濟、文化、影視、體育明星取代，不斷膨脹的追星族在目標的遷移中與“紅色經典”中的英雄漸行漸遠。因此，在視角和審美觀念日益多元化的今天，昨天的“英雄”是否真的能打動今天的青少年，“紅色經典”是否真的能夠帶我們重返激情燃燒的“紅色理想”年代，怎樣讓“紅色經典”中的英雄加入我們的青少年的青春偶像行列，怎樣尋找一種新的講述方式，以21世紀的新新人類所能接受的語言和方法解讀英雄、再造英雄，正是當前教育面臨的機遇和挑戰。

三、信念的缺失和價值觀的弱化，是“紅色經典”在當代教育缺位的深層原因

盡管我們的教育從未放棄對青年一代人生觀價值觀的宣傳教育，但由于信仰教育的淡化和滯后，青年一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精神危機。“文革”結束后打破了個人迷信的政治神話和精神道德的烏托邦。20世紀90年代后期，后現代話語又對“英雄主義”、“獻身精神”、“純真愛情”、“道德情操”進行了消解和顛覆。全球化對消費精神的推銷販賣，物欲追求的全面膨脹，西方強勢價值觀念伴隨著經濟全球化浪潮持續滲透。直接導致青少年精神的深度弱化和個人主導價值觀的全面丟失。他們中的絕大多數缺少對民族文化和國家歷史的認同與了解，對黨和政府缺乏信任，對人生大目標失去信心和執著追求，對集體主義和獻身精神自覺棄置。不少青年用世俗、功利的眼光看世界，以感官欲望為滿足，以眼前利益為目標，以物質生活為旨歸。拜金主義、享樂主義、極端個人主義思想置換了崇高的理想信念和革命的價值觀念。因此，以理想主義、愛國主義、集體主義、革命英雄主義、奉獻精神為精神旨歸的紅色經典自然在這樣一個抽空了崇高信仰的精神沙漠里無處棲身。

此外，信仰缺失帶來的空虛和迷茫同樣需要得到精神補償和心靈宣泄，消費主義精神所強調的娛樂性、商業性和消遣性乘虛而入，使“紅色經典”最終難逃被物化、被“消費”、被“娛樂”的命運。以“紅色經典”為對象的“惡搞”實際不過是“娛樂化”時代包裝過的一種大眾消費文化快餐而已，用以滿足青年一代的信仰貧血和精神虛弱。面對如此不利的精神生長空間，“紅色經典”要如何進入商品經濟社會飛速發展的快車道，完成構建一個時代的核心價值體系的宏偉工程；信仰魔力消失后，“紅色經典”要如何才能占領學生思想的制高點；這確非易事，但也并非不能。從被稱為中國首部“紅色青春勵志偶像劇”《恰同學少年》的高收視率和強烈反響中我們可得到深刻的教育啟示：該劇采用時尚元素，以唯美的風格，展示昂揚向上的格調與旋律，于悄無聲息中融入主旋律元素，讓人們在不知不覺中得到教益。“……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強，則國強……”的強音久久在人們心底回響。每一個觀劇者無一不為以毛澤東為代表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高尚人格、宏偉抱負、堅定信念，以及感時憂國、進取向上的精神風貌所折倒，無一不從中感到巨大信念的力量。此劇讓我們明白：個性可以不另類，高尚可以和時尚相融，布衣粗食可以孕育高遠情懷，彈丸之地可以施展遠大抱負。也讓我們發現“紅色經典”也可以成為一種流行，任何新潮偶像，都無法遮擋英雄偶像的人格魅力，信仰的種子一旦播撒在青年人的心田，春風化雨，就能開花結果。

四、“紅色經典”在形態上的趨同化和思想上的單一化是導致其在當代教育缺位的內在原因

高度的政治化，幾乎是現代中國文學難以擺脫的歷史宿命。由于與政治天生的親緣性，在五六十年代，評論家曾以非文學的價值體系，比如政治性去衡量作品，作家也曾用非文學的價值觀念支撐自己的文學創作，這都造成了“紅色經典”形態上的趨同化和思想上的單一化。“紅色經典”在追求史詩規模和塑造英雄典范的創作中受政治標準的驅使，自身存在著題材和性格簡單化、情節和敘事公式化等藝術缺陷。非好即壞的“二元對立模式”將具有無限豐富性的“人”機械地簡化為階級的符號。高唱凱歌的戰斗進程與最終勝利的必然結局消解了戰爭文學的悲劇美學效果。由先進—中間—落后構成的農村題材的三大人物模式構成了對人物個性的消弭和價值認同的簡單化。在“紅色”的光環下，也就難免發生了政治標準和藝術標準的失衡和錯位。由于以上客觀存在的局限性，再加上重寫文學史對“紅色經典”所持的否定和漠視態度，對“紅色經典”的認識陷入了歷史虛無主義。有“紅色經典”研究論者指出：“我們在反思紅色經典與政治的關系時，一邊極力批駁了紅色經典淪為政治附庸的自我地位及其品性的喪失，并為此而不愿回首；一邊卻又套上另外一層政治的外衣，忙于給紅色經典貼標簽，以求自我的反省和認識。而結果卻在‘倒洗腳水的時候，連孩子一起倒掉了’，走向了歷史虛無主義，以至于陷入了重重圍困之中的紅色經典，很難依靠文本自身的文學和藝術價值來左右讀者閱讀與否。”

因此，學生對“紅色經典”的冷落和漠視、戲弄和惡搞也是事出有因。但這也從另一方面使我們看到了“紅色經典”的潛在資源價值及尚待開發的審美空間，促使我們對“紅色經典”的文學價值和文學史地位予以重新審視。如果這一點得到教育者足夠的重視，那么針對學生的個性需求合著時代節拍的教材開發與教學革新就不難做到，將“紅色經典”遮蔽和忽略的審美獨特功能凸現出來，讓“紅色經典”匯入文學史的大河從青年一代的生命中流淌過去，這豈不是水到渠成。

“紅色經典”是20世紀中國文學史無法忽視也繞不過去的重要存在。對于大多數中國人而言，“革命”也許將是他們對于20世紀最為深刻的記憶，這些不能忘卻的記憶藝術地保留在20世紀“紅色經典”中，它既是親歷者無法告別的精神遺產，更是后來者必得造訪的文學史庫。錢穆先生曾鼓勵后生，做學問的人不要只種桃種李種春風，還應該種松種柏種永恒。要培養學生健全的人格和豐富的精神世界，要引導學生全面地認識經典、接受經典，不僅僅是古代的、現代的，外國的經典不能遺忘；面對中華民族的“紅色經典”這份文學遺產，教育是不能失憶，更不能缺位的，經典豈能被遺忘。

參考文獻：

[1] 焦垣生，胡友筍.新時期以來紅色經典“冷”“熱”原因探析[J].湖南文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02）.

[2] 轉引雷達.影響文學生態的三大原因.教育文摘周報[N].2010-03-31.

作者：周 娜，瀘州職業技術學院人文社科系副教授。

編輯：呂曉東E-mail:lvxiaodong81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