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李昂的政治小說

摘要：李昂的政治小說書寫了政治對身體的控制，以身體的在世狀態解構了抽象高蹈的政治話語，呈現了人對世界的真實感受。小說揭示了政治的男權性質，指出不同政治陣營的政治行為皆有男權特征。小說表現了女性身體與抽象政治集團間的復雜關系，其主動挑戰男權政治話語的姿態對大陸女性小說創作有啟發意義，其強烈的公眾關懷、尖銳的社會批判性亦值得借鑒。

關鍵詞：政治小說；身體寫作；女性寫作；公共關懷

中圖分類號：I206.7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１００３－８５４Ｘ（２０11）08－０124－０4

臺灣女作家李昂是一位關注現實的作家，其小說創作具有鮮明的女性主義特點①。關于政治小說的創作動機，李昂在《北港香爐人人插》一書的《自序》中說：“一九九一年，長篇小說《迷園》出版后，隨著當時局勢的變化，我敏銳的感到臺灣逐漸開放的必然趨勢，而政治小說的寫作，也將成為可能。四十幾年的戒嚴與高壓白色恐怖，作家被迫遠離現實……妄想涉入時事……更不用提創作中的一個大項：政治小說的創作?！业男牟奶鴦樱窃凇睹詧@》里只能潛藏的政治主題，終能有機會破繭而出?！崩畎赫f她所能閱讀到的政治小說，作者絕大多數都是男性，而寫男性視角的政治小說，非其所欲也。于是，她寫了一系列女性視角下的政治小說，包括短篇小說《戴貞操帶的魔鬼》、《空白的靈堂》、《北港香爐人人插》、《彩妝血祭》和長篇小說《自傳の小說》等②。這些小說從身體的、女性主義的角度解析臺灣民主政治、民主運動，顯示出強烈的現實性和批判性。

一、身體寫作解構政治話語

身體寫作的意義來自于我們對身體與自我、身體與主體的認知。在笛卡爾那里，身體和精神是兩分的，身心二元論明顯地表現出心“尊”身“卑”的傾向，人或者主體主要屬于思維、心靈、精神的范疇，身體代表著感性、偶然性、不確定性、錯覺和虛幻的一面。柏格森看到了身體的兩重性：既是主體，又是客體。尼采認為身體充斥著積極的、活躍的、自我升騰的力量，身體及其內部的力可以對世界作出解釋和評價，它可以是世界的起源性解釋。梅洛—龐蒂在生存論的范疇內解決了身心的二元對立，把一切建立在身體行為、身體經驗或知覺經驗基礎上，用身體主體取代了意識主體。梅洛—龐蒂認為：主體的本性并不是一個能思維的東西，“能知覺的主體從來都只有通過運用它的身體，才能夠擁有對它自己的知覺的經驗”③，“思想來自知覺經驗，是知覺經驗的升華。最基礎的是感覺而不是關于感覺的思想”④。從這個維度上講，身體寫作應當是一種切近生活現象，破除先入為主的精神專制的有力手段，它突出了人對世界的感受和體悟，看重鮮活生命經驗而非抽象理念，看重世界本身而非關于世界的思想。政治是上層建筑，是抽象的意識形態，關心抽象的群體利益，強調理念、秩序，政治話語會按照它的知識范型整合原始生活，而李昂充分運用身體寫作呈現人的在世狀態，解構了高蹈的政治話語。

政治從來不放棄對身體的控制和改造甚至消滅，在政治活動或某種政治化社會中，往往會規訓身體，使身體屈從于政治理念、政治需要。《戴貞操帶的魔鬼》中的“國母”的身體就是被嚴格控制的身體。丈夫入獄，她代夫出征，以悲情形象出現在政壇上，成為一個控訴當局暴政獨裁的并包含著打動人心的感情色彩的符號，號稱“哀傷的國母”。為了樹立反對陣營的政治形象，她的生活、青春從夫被捕的那天夜里起就被凍結。然而，政壇解嚴，在一次輕松地出訪歐洲的旅程中，悲情國母的身體卻不可避免地復蘇了。聽到黃色笑話，她居然哈哈大笑。旅游冊上有一張魔鬼塑像的照片，魔鬼的下體被魔鬼尾巴尖上的三角形遮蓋，她下意識地指著那個三角形問同行的男秘書長“這是什么”，隨即，因意識到自己指的部位是魔鬼的下體而羞紅了臉。第二天，她開始戲稱秘書長為“魔鬼”。從身體角度進行的書寫，使我們看清政治是如何壓抑、抽空人性的。對于“哀傷的國母”來說，身體不再是生動的個體和自我，而是政治技術工具，是政治斗爭爭奪和控制的場所，被政治權力關系把持著。

政治話語往往鼓勵人們遠離日常生活，克服身體的不便和痛苦，倡導“獻身”精神。人的腦袋可以被意識形態化，但我們的身體則不行，它有疼痛，有欲望，有承受的極限。作為具有女性主義立場的作家，李昂并不反對女性的情欲，但她卻以嘲諷的筆調寫了一個遺孀偷情的故事，以此批判粉飾真相、帶有男權特點的政治話語?！犊瞻椎撵`堂》中身體的反叛顛覆了反對陣營為自己打造的政治神話。其一，反對陣營常把自己的男性，尤其是已經死了的男性，打造成為民主政治獻身的烈士、義士或品質高尚的受害者。比如說他們的“臺灣教父”為了建臺灣國，采取了慘烈的自焚方式，用身體的毀滅抗議當局，成為政治上的榜樣人物，但是小說中的男主角完全不是這樣。林玉貞的丈夫吳添進是反對陣營的外圍人物，他與海外的臺獨分子搭上關系，目的是撈取資本以利政治鉆營。這男人被臺灣當局派去的人失手殺死，并燒尸滅跡。反對陣營堂而皇之地宣傳吳添進是為正義自焚的，林玉貞卻深知她丈夫雖然嘴上說“為臺灣建國命一條”，但其性好漁色，貪圖富貴，決不會為主義獻身。其二，反對陣營常把烈士、義士的遺孀，打造成端莊寧靜的節婦，日夜思念著丈夫，繼承丈夫的遺志。但林玉貞恨死了她的死鬼男人，吳添進死得不明不白，林玉貞沒能成為烈士之妻，她既不能進入政治舞臺，也沒有津貼維持生活。一個反對陣營主流報紙的記者，按照套路寫下過無數悲情家庭的報道，然而當他面對林玉貞母女時，卻陷入了忽冷忽熱的漩渦：“他寫了太多政治受難者血淚交織的故事，他不愿相信這對母女能活得像她們外表顯現的那樣坦然。”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位善于制造政治話語的記者，在已有美滿家庭的情況下，仍與林玉貞心照不宣地勾搭成雙，破壞了反對陣營的倫理。

李昂通過身體寫作還原了政治理論表相之下人的感受，給我們揭示了真實的生活圖景，復蘇的“國母”比壓抑的“國母”更真實，林玉貞顯然比“國父遺孀”更真實，更是生活本身，而不是被政治遮蔽、修飾過的假相?，F象學身體論認為，身體具有的在世特征賦予世界以意義，身體與世界的關系造成了意義，身體不是超然的，是與環境相關的東西，所以不存在普遍不變的抽象意義，只有與生存活動相關的具體意義⑤，因而，不管是遺孀還是林玉貞，她們的遭遇便是有意義的。

二、揭示政治的男權性質

男權制是一種跨領域的文化現象，它一直與政治、階級、種族緊密結合在一起，鞏固著已有的社會秩序。政治領域從來都是被男性把持的，專制社會的政治制度保障男權，女性被剝奪了政治公民權。17-18世紀的啟蒙運動送來了理性、天賦人權說與自由平等思想，女性同男性并肩作戰，向落后的社會制度挑戰，爭取民主、平等和自由。然而，當革命勝利以后，女性卻未得到與男性同等的權利。即使是當代政治，其價值觀、道德觀、運作方式也仍然是按男性的特征建立起來的，女性的視角、經驗等，還未被納入政治活動中。女性參政是政治文明的體現，再沒有比女性參政的遭遇更能體現政治的男權性質的了。因為政治的核心是利用權力對社會資源進行分配，女性分享權力，重新分配社會資源是對男性利益的挑戰。從李昂的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性別權力深深地打進政治權力結構中，影響著政治運作的各個方面。

臺灣婦女參政是隨著民主運動發展起來的，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國民黨當局的威權統治有所松動，女性參政開始興起。但是，臺灣的男女性別平等的進程時間并不長。1987年臺灣解嚴以前，臺灣立法中還保留著大量傳統性別規范。所以，在反對運動中進入政治權力體系的女性深受男權觀念的束縛或侵蝕?！洞髫懖賻У哪Ч怼泛汀犊瞻椎撵`堂》中的兩位遺孀，能夠以女性之身參與政治固然也是一種進步，但她們均是代夫出征，以某某事件受害人悲悲切切的樣子贏取更多的選票，她們只是丈夫的代理人、繼承人，并不具備女性參政的意識。雖然這些遺孀沒有了丈夫，但政治之父接替丈夫管理著她的身體。當權者和反對陣營常常為這些遺孀的身體打口水仗，打輿論仗，當權者會攻擊這個身體的不貞節，反對陣營則會反駁這種攻擊是造謠污蔑。兩大政治陣營都拿女性的身體隱私當作對方的政治污點，把女性的身體視為私有的資源，透露出臺灣兩大政治陣營濃烈的男權氣息。

中國大陸在婦女解放問題上奉行馬恩學說，《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是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的重要文論，主張婦女要從家庭這個私人領域走出，參與公共勞動，這一理論奠定了無產階級陣營中女性政治經濟獨立的生存方式。雖然當代女性主義者對該理論有所指責，但這種解放仍然有它的意義。在大陸，政治領域中的女性和男性一樣，是按政治標準來要求的，而不是按性別標準來要求的。政黨意識形態認為政治陣營內部只存在同志關系，不存在性別關系。這種抹殺了性別特征的女人也許不夠可愛，但從理論上講卻是不可褻瀆的、與男性平等的。臺灣的反對陣營缺乏這種性別平等、從政治意義上尊重女性的大背景，使反對陣營的女政客往往處在被男人看的位置上，男性往往用非政治的眼光打量女性。《北港香爐人人插》中寫道，在一次反對陣營的婚禮上，男人們“性致勃勃”地議論著一位女同事，計算著猜測著哪些男人和這位女人有關系。人們把與該女士有關系的男人稱為“表兄弟”，據說這些“表兄弟”十人一桌可以坐四五桌。男政客對這位女性的興趣濃烈而持久，他們中“多數男人，都同意，能睡她一下，沒什么不好”，但他們又將這女人污蔑為人人能上的公共汽車或公共廁所。小說還指出，不止一個女性，烈士之妻、女革命者、女閣員、女議員都有可能被冠上這個不雅的稱號。我們看到，即使在追求民主自由的陣營內部，男權制下的男人也不會放棄隨意擺布女人身體的特權。

從女性寫作立場出發，李昂超越了黨派的一私之見，洞見了不同黨派的政治意識形態雖不一樣，但性別意識形態卻是相同的。在《北港香爐人人插》中，民進黨員的婚禮上，混進了國民黨的“抓耙子”（特務），“抓耙子”和反對陣營的人本該勢不兩立，然而“開反對運動先例，一屋子不管幾分之幾是‘抓耙子’、‘黨外人士’，對立的雙方首次有了齊一、一致的對象目標——尋找‘表兄弟’，而掌握電話監聽、跟蹤的‘抓耙子’，應該會有更多的消息來源，協尋出除了現有的四、五桌‘表兄弟’外那些尚未現身者”?；槎Y現場“彌漫著真正歡樂、縱情的期待，每個人眼睛瞄來瞄去，態度詭譎多變，前一分鐘的清白會變成下一分鐘的嫌疑，比血腥的政治斗爭還要緊張刺激”。這場婚禮舉行多日后，仍有不少賓客說：“比每次都在猜誰是‘抓耙仔’有意思，好玩多了?！边@是多么犀利的諷刺，進行著你死我活斗爭的男政客們，因為一個女人而結成了統一戰線。不但如此，李昂還指出，各政治陣營共同存在著強烈的厭女癥。不管是國民黨，還是日本殖民當局，都會以“女性天生弱點”來攻擊女革命者。在記敘臺灣第一位女共產黨員謝雪紅的《自傳の小說》里，日本警方的記載中寫著：“徒以神秘殿堂將黨包藏，一味壟斷黨的權力，阿女（謝雪紅）此等性格與女性特有的傾向，使黨員產生反感與不滿。”謝雪紅關于臺共路線的判斷被日本警方認為是基于她的性格和女性特有的傾向，而非出于她的政治判斷。在國民黨國防保密局的官方記錄中，謝雪紅“以交際花姿態活動于京滬、杭州、青島等地，生活糜爛之極”。50年代謝雪紅在大陸遭清查批斗時，她與男人們的關系也一直是重點，是必須羅織的罪名。共產主義陣營雖然在理論上提倡男女平等，但并不意味著在具體的政治行為中不被男權意識左右。在各政治陣營看來，謝雪紅在政治上的各種失誤都因為她是個女的，而且與“女”相關的罪名是比政治罪名還要有力的打擊她的武器。

三、李昂的政治小說對當下大陸小說創作的啟示

第一，李昂的政治小說表現了女性、女性身體與政治團體、民族、國家之間存在復雜的關系，其挑戰男權政治話語的姿態是建國以來大陸文學創作所缺乏的或淺嘗輒止的。

《自傳の小說》記敘了臺灣共產黨總書記謝雪紅一生的遭遇，敘述了歷史文化中各種關于女性的傳說，并常以第一人稱敘述女性的訴求，該小說既是謝雪紅的傳也是女人的自傳。當筆者看到曾經親民進黨的李昂為一個女共產黨員作傳，并且把謝雪紅的一生和女人的命運、女性的自我認同聯系起來時，不禁感慨萬千。在我們國家，曾經涌現過無數女英雄、女烈士、女革命者，然而我們的作品卻沒有很好地表現過她們，特別是，極少有作品從女性主義的角度去書寫她們。共產主義陣營雖然在理論上提倡男女平等，但是，新民主主義革命的主要承擔者是農民，主要發生地是農村，在革命實踐中，男權意識該有多么強大是可以想見的，女革命者的故事理所應當地更曲折、更豐富、更痛苦。這是現當代文學的空白之頁，但是，至今并沒有得到很好的書寫。

女性、女性身體與政治團體、民族、國家之間存在復雜的關系，在男權的抽象共同體中女性無法分享男人的尊嚴和地位，女性無法像男性那樣熱愛和維護一個男權的抽象共同體，國家、民族、政治團體的興衰榮辱都不能改變、抹殺女性的痛苦。因而，女性的身體作為一個意義的產生場所，與革命、政治、民族和國家之間有激烈的磨合沖突。在宏大敘事的眾聲合唱中，女性寫作、身體寫作會呈現明顯的異質性，這恰是其對現代中國文學的獨特貢獻。然而，由于種種限制，現代中國女性寫作所表達的更多的是一種無奈和無聲的反抗，缺乏與政治歷史話語的主動對話。李昂政治小說的意義就在這里，它主動挑戰了男權政治話語一統天下的霸權。李昂唱出了令政壇尷尬的異聲，招來了反對陣營“政治上不正確”的指責，但李昂卻寧要真實，也不要政治上的正確。事實上，從女性主義、身體維度書寫女革命者是對既有政治話語的挑戰，全面考察作家對歷史、革命、政治的認識，能充分顯示作家直面現實的膽識。而當代大陸文壇的這種空白既反映出作家的局限，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主流意識形態對文學創作的潛在限制。

第二，李昂的政治小說強烈的現實關懷、公共關懷對大陸的女性寫作和身體寫作也有啟示意義。

90年代以來大陸文壇上也興起了女性寫作、身體寫體，但是，當下女作家的身體寫作普遍缺乏公共關懷，沒有批判現實的力度。陳染們的女性寫作往往局限于個人生活、個人內心的小圈子里，女性的私人空間是性別主體成長的飛地，然而，這樣一種極致意義上的反抗是以放棄公共空間為前提的，在拒絕傳統家庭角色的同時也拒絕了社會角色⑥。隨著消費文化洶涌而至，欲望成為消費時代的核心訴求，身體寫作原來呈現個體生命感受的敘事倫理逐漸轉化為以欲望為核心的消費敘事倫理⑦，女性身體變成為最有誘惑性的消費符號和消費策略。隨后登場的衛慧，對身體進行了粗暴的簡化，身體被簡化成性和欲望。木子美的《遺情書》更有過之而無不及。林白、陳染的身體寫作難逃男性窺私的眼光，也曾被評價為自曝隱私。衛慧、木子美對性愛的態度，固然有某種意義，但男權文化不但會對這點意義視而不見，反而還會以此來助長既不負責又想尋求刺激的男性意識，利用女性的姿態強化男權根性⑧。

這種情形下，李昂的身體寫作就呈現出意義。其寫作公共關懷明確，面向社會，尤其是直接剖析、顯示社會主流價值觀的政治活動，超越黨派之私，書寫了政治活動中普遍存在的性別問題，顯示了女性知識分子的社會良知和社會批判性。雖然有人認為其身體寫作也有某種“作秀的詭計”，但總體上的反抗意義非常鮮明，男權文化不能輕易地扭曲它。

除了李昂留學美國的學術背景之外，政治的思考和臺灣女權主義運動的嚴肅性，都保障了李昂對女性寫作、身體寫作的認識，使她能夠防止創作中可能出現的庸俗性，并且賦予其女性寫作、身體寫作以現實性。臺灣的女權運動是由留學回國的女性高等知識分子發動的，她們注重體制內的社會服務，采取黨派中立的政治策略，組織了一種新的婦女團體，進行文化宣傳與女性思潮的傳播，進行“立法”游說與監督，將專業知識與公眾教育結合起來。而當代大陸女作家缺乏這樣的實踐背景，使我們的女性寫作停留在泛泛的文化批判和私人感受上，女性寫作乃至身體寫作的現實批判性尚未充分發揮出來。

注釋：

① 李昂的《殺夫》在臺灣和大陸都曾引起過爭議，大陸的爭議可參見劉保昌《啟蒙傳統下的經典戲仿——重釋女性主義文學代表作〈殺夫〉》，《麗水學院學報》2006年第6期；李鳳蓮《被言說的“婦人殺夫”》，中國知網，中國優秀碩士學位論文全文數據庫。

② 李昂：《自傳の小說》，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2000年版；李昂：《北港香爐人人插》，麥田出版社1997年版。本文所有小說引文均出自這兩本書。

③④⑤ 參見楊大春《感性的詩學——梅洛-龐蒂與法國哲學主流》，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99、231、203頁。

⑥ 王宇：《性別表述與現代認同——索解20世紀后半葉中國的敘事文本》，上海三聯書店2006年版，第232頁。

⑦ 馬航飛：《消費時代的繆斯——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小說的欲望敘事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134頁。

⑧ 參見朱崇科《身體意識形態——論漢語長篇（1990-）中的力比多實踐及再現》，中山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170頁。

作者簡介：王慶，女，1969年生，甘肅平涼人，文學博士，華中科技大學中文系副教授，湖北武漢，430074。

（責任編輯 劉保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