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福泉山《張三豐仙人自寫真容石刻碑》,石料系本地產的青石,碑高七尺,寬三尺,厚七寸,是全國唯一一塊張三豐仙人自畫像石刻碑?!稄埲S仙人自寫真容石刻碑》的畫風出自北宋我國著名畫家龍眠居士李公麟,筆法蒼勁有力,法度老道而又不拘成法,仙氣十足。此碑是明初線刻上乘之作,是道教文化瑰寶,是具有較高藝術價值的文物珍品,也是我們研究三豐文化的重要資料。
[關鍵詞] 福泉山 張三豐自寫真容石刻碑
《畫史會要》稱:“張三豐擅畫釋道神仙,多作自寫真……?!睆埲S在福泉山修真八年,他詩書畫奕堪稱四絕,在明初的貴州是無人可比的,他在福泉山留下的詩詞對聯、書法繪畫,在永樂初被福泉官紳刻成石碑,得以保存。特別是他的自畫像,刻成《張三豐仙人自寫真容石刻碑》置于福泉山高真觀新建的禮斗亭內,六百年中成為人們追思慕想,頂禮謨拜的活神仙。
福泉山《張三豐仙人自寫真容石刻碑》,石料系本地產的青石,碑高七尺,寬三尺,厚七寸,是刻石最早、全國唯一一塊張三豐仙人自畫像石刻碑,與貴州最大的人工石刻碑、萬歷黔國公沐昌祚《禮斗亭詩》碑,“草字頗奇倔”的天啟李若楠請張仙降筆的《禮斗亭詩碑》稱為明代福泉山三絕碑。
石刻碑系線描陰刻,臉與手腳陽刻,筆法工寫相兼,十分大氣。張三豐美髯如戟,須眉可見,濃眉大眼,鼻隆口闊,雙眼圓睜,目光似劍,炯炯有神,使人感到欽佩敬畏,又感到和藹可親。張三豐龜背鶴骨,天機內朗,仙氣橫溢,與世傳李文忠公家藏的張三豐仙人自畫像不同,有了質的變化,精氣神充盈,十足的仙家氣派。張三豐的長發束成髻挽于頭頂,右上近髻處插一朵大牡丹花,三片綠葉相扶,而非三花聚頂,亦非荷蓮,集“富貴”于一身,功成名就,身往大羅。張仙身著寬大道袍,兩手相疊,手心向上作佛手印,可以看出他提倡道釋儒三教合一,同根同源的思想。張三豐右腕懸一拂塵,時刻不忘掃盡人間塵埃和污穢。衣紋飄逸,如曹衣出水,吳帶當風,十數筆信手拈來,氣勢磅礴,如江河直下,一氣呵成,靈逸之氣躍然碑上,讓人驚嘆。張三豐腳穿麻耳草鞋,欲行欲止,極富神韻,福泉人將他的麻耳草鞋看得很重,傳說禮斗亭前張三豐洗澡的浴仙池,就是張仙一腳踩出來的,浴仙池形如草鞋,俗稱草鞋井。
《張三豐仙人自寫真容石刻碑》可以看出,他的畫風出自北宋我國著名畫家龍眠居士李公麟,筆法顯得蒼勁有力,法度老道而又不拘成法,仙氣十足。雖一碑亦可看出張三豐的繪畫造詣。此碑是明初線刻上乘之作,是道教文化瑰寶,是具有較高藝術價值的文物珍品,也是我們研究三豐文化的重要資料,縱觀明清兩代的貴州繪畫史,其人物畫作的境界和水平是無人可比的。
福泉人對此碑是極為愛護的。萬歷初,原福泉山高真觀住持桑林子調省道綱司,又云游他方,福泉山改由臨濟宗大和尚圓澄主持,他以供奉張仙為已任,每日都到禮斗亭張仙像前炷香,大修福泉山時,重建了原先的所有道教建筑,在山前增建佛院,并將《張三豐仙人自寫真容石刻碑》移至張仙祠中供奉。清順治間清廷取云貴,三路清軍會師福泉楊老驛,召開了楊老會議,決定三十萬清軍分兵三路進擊云南。中路由經略洪承疇統領并督辦糧草,洪承疇行營高真觀,他對張三豐仙人十分敬佩,早晚必至碑前燒香,題書禮斗亭匾額《駕鶴寅》懸掛于禮斗亭上,離福泉時,還將張仙像拓片帶至云南,鐫刻于昆明棋盤山。
清咸同間,貴州受太平天國起義的影響,爆發了農民苗民起義,起義軍聲勢浩大,攻州奪縣,勢如破竹。黃號義軍何二王以平越州境的玉華山和上大坪為據點,發展至十數萬人,將平越四周的府、州、縣城盡行攻占,最后攻占了堅固的平越城。義軍占城十年,人去七八,樹去八九,大部分文物古跡、寺廟道觀、官署民房被毀。福泉山亦遭到嚴重的破壞,除張仙祠、禮斗亭外,其它建筑全被毀壞。因為何二王和義軍都很相信張三豐仙人,也祈求張仙暗中保佑他們打敗清軍,推翻滿清的殘酷統治和兇殘鎮壓,所以《張三豐仙人自寫真容石刻碑》等30余塊明清碑得以保存。
光緒間,平越官紳士庶在很困難的情況下集資修復了福泉山北臺高真觀,重修了張仙祠,將碑置于祠正中位置,碑前置石供桌石香爐,碑后為天啟李若楠請鸞降筆的《禮斗亭詩碑》,三面墻壁鑲十余面明清碑刻。將禮斗亭、三清殿、玉皇閣合建為三層閣樓,簡潔而明白地說明,福泉山主要供奉張三豐仙人。
解放后,福泉城內百余座寺廟道觀有的被單位和學校、個人占用,有的廢棄,上世紀60年代那場“文革”劫難,福泉山被徹底破壞,所有的清代建筑和明清碑刻被毀無存,僅存民國間所建的祭祠和原民國貴州省高等法院院長、平越人劉尚衡補刻的張三豐《打坐歌》碑。《張三豐仙人自寫真容石刻碑》被那些“不信邪教”的造反派以借“破四舊”毀壞,蹤影全無,貴州道教圣地福泉山面目全非,好在政府作為招待所用地,遺址得以保存。
改革開放后,《張三豐仙人自寫真容石刻碑》下落成為福泉人關注的問題,當時文化文物部門的領導和工作人員積極追尋文物的下落,經多年的走訪,開了無數次座談會,做當事人的工作,幾個當事人打消顧慮,說出好象被打爛后給人武部某房屋作基礎了,人武部的領導表態,如果確定是哪間屋,拆墻尋碑。當事人又慢慢回憶,最后確定在招待所的基腳內,最后才從墻基下挖出兩截,一為頭部,頭部以上的文字被毀。一截為軀干大部,腳桿以下被毀,兩截殘碑能拼出大概。千禧年后修復北臺高真觀時。出土了碑帽和一小塊左腳穿麻耳草鞋的殘石。此碑在明清民國時期多有拓片流傳海內,福泉亦有人專門拓福泉山碑刻,特別是《張三豐仙人自寫真容石刻碑》的拓片,至貴陽、湖南洪江、長沙、武漢和南京等地出售,以此為生計。福泉大戶人家多將拓片裝裱懸于堂上,早晚燒香,祈求張仙保佑平安順利,成為習俗,可見張三豐仙人在福泉人心目中的地位。
歷代文人對《張三豐仙人自寫真容石刻碑》題詠不少,蜀惠王朱早鑒除有《王孫碑》,亦有《三豐仙像贊》。明天啟平越舉人劉芳鐫喜作俚詞,有《謁仙像口占》詩:“我看張仙有點神,嚇人瞪起大眼睛;伊是貪官不想拜,又怕來世變畜牲?!鼻寮螒c四川王筠有《福泉山張三豐自寫真容石刻》詩,平越舉人劉一枝詩稱:“邋遢九仙好精神,吟詩作畫自寫真;美髯如戟面慈悲,目光似劍豐姿呈;一花聚頂沖霄志,三教歸源大道新;龜背鶴骨神仙像,百六老道菩薩情?!备H朔Q張三豐是繼八仙之后的九仙,張三豐豪飲,又稱酒仙。播川趙旭有《題張三豐石刻像》詩,有“……游戲人世間,遐荒寄高蹊?!輼涓猩鷻C,復碑傳筆妙;奇跡雖種種,弗詭圣賢教;是為真神仙,千秋景遺貌。”民國初李其芳詩稱:“箬笠芒鞋現此身,仙家風骨自嶙峋;塵寰墜落儂知誤,愿向師前一問津?!辈套趷鹪姺Q:“黔南本是荒蕪地,仙蹤往往相周旋;山黎 峨(元代福泉名稱)遺像相稽考,神留宇宙費摩鐫。……”
1998年撤縣建市一周年時,市政府決定撥款在福泉山前修建《張三豐碑林》,在短短的三個月,由貴州國畫院王永祥選出張三豐詩詞和后人題詠,分別請全國各地的著名書法家補書,刻碑。但是全縣卻找不出一張張三豐仙人自畫像的拓片,最后在省博物館李黔賓館長的支持下,將1953年全省文物普查時用鉛筆草拓又缺少文字的簡拓本復印,由王永祥對照殘碑及拓片臨摹重刻,碑林由福泉文管所長王永明組織實施,共刻碑180面。2001年張仙祠大殿重建落成,慶典時我們將拓片縮成四尺,制成蠟染作為紀念品,贈送給參加慶典的省州市領導、企事業單位個人,港臺同胞和中國道協、湖北道協、江蘇道協和武當山道協。
作者簡介
周津林,原貴州省圖書館古籍部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