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史前玉器探析

［摘要］甘肅地處中西文化交匯處，是中華民族發祥地之一。甘肅史前文明是華夏文化的一枝奇葩，與史前其他文化的相融及對華夏玉文化“首德次符”、“大玉不琢” 觀的影響，都是顯而易見的。本文主要根據詳實的考古發現，探討了大地灣文化、馬家窯文化、齊家文化之間的傳承關系，并揭示了甘肅史前玉器的發展狀況。

［關鍵詞］甘肅史前玉器；大地灣文化；馬家窯文化；齊家文化

［中圖分類號］K876.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1）010-0026-03

甘肅境內史前文化遺存主要有大地灣文化、馬家窯文化、齊家文化等，因其地處中西文化交匯處、具有多民族特點，使得這三種文化之間既存在傳承與發展的關系，也存在相融與差異的特點。

一、大地灣文化

大地灣遺址位于甘肅省天水市秦安縣城東北45公里處的五營鄉邵店村東，坐落在葫蘆河支流清水河南岸的二、三階級地和相接的緩坡山地上，現已知總面積275萬平方米。1988年1月，被國務院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1958年，甘肅省文管會文物普查時發現該遺址。1978～1984年，甘肅省文物工作隊進行了連續性考古發掘，發掘面積1.38萬平方米（只占總面積的0.5%）。大地灣考古出土陶、石、玉、骨、蚌等文物近萬件，發現大量的房址、灶址、窯穴、窯址、墓葬、壕溝。

目前，甘肅省境內發現的大地灣文化遺存主要有天水市師趙村、西山坪、武山西旱坪，隴南市西和縣長道寧家莊，禮縣永興趙坪、鹽關，徽縣柳林遺址，平涼市靜寧縣楊家塬。陜西省也發現了一些大地灣文化遺存，主要有渭河北劉、白廟、臨潼白家村、寶雞北首嶺、關桃園等遺址。

大地灣文化遺址目前已公布的遺存包含五個文化期，據碳素年代測定并經校正，確定時代距今約7800～4800年，上下跨越3000年左右。

第一期即前仰韶文化，距今7800～7350年，它是迄今渭河流域最早的新石器文化，這里的先民們創造了中國最早的彩陶藝術。

第二期即仰韶文化早期，距今6500～5900年，揭露出被稱為“隴原第一村”的較完整的原始村落。

第三期即仰韶文化中期，距今5900～5600年，為彩陶藝術達到鼎盛階段。

第四期即仰韶文化晚期，距今5500～4900年，形成中心聚落，建有數座會堂式建筑，以占地420平方米的F901為代表。

第五期即常山下層文化，距今4900～4800年，為仰韶文化向齊家文化過渡時期。

在大地灣文化遺址五期遺存中，分別發現了以亮晶灰巖、白色石英、漢白玉、蛇紋玉、大理石、翡翠、綠松石等不同材質制作的裝飾品和權杖頭飾等玉器。這些玉器都經過開片、研磨、鉆孔、拋光等工藝制成，已經完全具備玉器雕琢的特點，即“玉不琢不成器”的要求。這些玉器雖然在器型上不甚規整、工藝簡單，但都磨制精美。

在大地灣遺址中發現的玉器，材質主要有亮晶灰巖、大理巖、蛇紋玉、綠松石、翡翠及其他軟玉等。種類較為豐富，工具類有鑿、錛，裝飾類有墜、環、笄，禮器類有權杖頭、璧（圓角方形，標本QDO：224）。紋飾崇尚質美，個別器物上出現玄紋、凹槽（環、標本QDO：316）。工藝大多采用雕刻技藝多鉆孔方法為：雙面鉆、單面鉆及琢鉆法。

特別值得關注的是，在大地灣遺址出土的石器、玉器上，大量出現了一種特殊鉆孔工藝——琢鉆法，即先琢后鉆的鉆孔方法，此種工藝僅見于陜西藍田泄湖新仰韶文化遺址石刀與山東泰安大汶口文化M117號墓出土的黃玉鏟。

在大地灣文化遺址二期遺存中，發現兩件大型有孔鏟，器物較大，平面呈梯形；平頂，舌形刃，刃緣兩側無刃角，通體細磨；中上部有一孔，采用兩面琢鉆法（標本T331②：14）。在大地灣文化遺址四期遺存中，發現許多環的半成品，采用兩面琢鉆法（標本T12②：9）以及較多大型有孔鏟也采用琢鉆法，鉆孔周圍布滿琢坑（標本T301②：4）。另外，在大地灣文化遺址二、四期遺存中還發現許多骨、石器采用槽鉆法。

二、馬家窯文化

馬家窯文化因最早在甘肅省臨洮縣馬家窯村遺址的發現而得名，據碳素年代測定并經校正，馬家窯文化年代約為公元前3300年至公元前2050年。在時間順序上，上承仰韶文化的廟底溝類型，下接齊家文化。分布在西起青海省貴南與甘肅省河西走廊，東至渭水流域的清水，北及寧夏固原，南達西川北部。馬家窯文化是仰韶文化晚期的繼承和發展，故又名甘肅仰韶文化。

馬家窯文化在1000多年的發展過程中，形成了自己的文化特征，一般分為馬家窯、半山和馬廠三個類型。有些考古學者在馬家窯類型前插入石嶺峽類型，又在馬家窯與半山之間插入邊家林類型。

馬家窯文化馬家窯類型，據碳素年代測定并經校正，年代約為公元前3300年至公元前2900年。馬家窯類型主要分布在隴東隴西，北至寧夏南部和青海西北部，西至甘肅武威。

馬家窯文化半山類型因首次在甘肅省廣河縣南山鄉半山村遺址發現而得名，據碳素年代測定并經校正，年代約為公元前2900年至公元前2350年，分布于隴西河谷和盆地， 河西走廊以及青海東北部。

馬家窯文化馬廠類型因首次在青海省民和縣馬廠遺址發現而得名，據碳素年代測定并經校正，確定年代約為公元前2350年至公元前2050年，分布區域與半山類型相仿，西至延伸到酒泉、玉門一帶。

到目前為止，在馬家窯文化范圍內已發現馬家窯文化遺址1000余處，已發掘20余處。馬家窯文化墓葬的隨葬品常有生產工具、生活用品和裝飾品等，少數墓葬有糧食和豬、狗、羊等家畜。主要隨葬品有陶器、石斧、石錛、石鑿、石紡輪、陶紡輪、骨珠和日用器皿以及少量銅器、玉器等。

1978年，在甘肅省東鄉縣馬家窯文化馬家窯類型林家遺址F20中出土一把銅刀，經激光光譜分析鑒定為錫青銅，距今5000年左右，這是我國歷史上發現的最早的青銅制品。1947年，在甘肅省永登縣蔣家坪馬家窯文化馬廠類型遺址中也出土了一把錫青銅短刀，柄部殘斷，經激光光譜分析鑒定為錫青銅，距今4000多年。由此可以證明，馬家窯文化已經開始步入青銅時代。

在馬家窯文化的遺址發掘中發現的玉器，不管在材質還是種類上，較以往呈現多樣、規整，紋飾、工藝上也顯得較為精致。材質多為水含石、白云石、石英石、漢白玉、大理石、蛇紋玉、水晶、瑪瑙、綠松石及少量的和田玉等。種類方面，工具有斧、鏟、錛、鑿，裝飾類有環、動物、人頭像飾和管、珠、墜器等，禮器類有玉壁、權杖頭等。紋飾仍以素為主，崇尚質美，個別禮器類、裝飾類用玉出現玄紋，極個別裝飾類用玉，則出現了鑲嵌與玉器本身不同材質（主要是骨質）突顯紋飾的現象（稀有罕見）。工藝方面雕刻技藝以陰刻線、片雕為主，以浮雕、鏤雕、圓雕為輔。鉆孔方法主要有雙面鉆、單面鉆及琢鉆法。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甘肅省永昌縣鴛鴦池馬廠類型遺址的具體情形。1973年5月，甘肅省武威地區文物普查隊與甘肅省博物館文物隊對永昌縣鴛鴦池遺址進行發掘，發現和清理了新石器時代墓葬151座，出土遺物有石、骨、陶器等生產工具和生活用品，還有大量的裝飾品。

其中，在M122中出土了一件石斧，器身呈圓角長方形，通體磨光。斧的一面有兩個圓形小窩，上部有五道刻紋。斧長17厘米，刃寬4.7厘米。在M9和M127人骨架右上臂各戴有一個白云石磨制的筒（臂釧），通體磨光，制作較精。其中M127中的一件，在破裂紋的兩旁鉆有對稱的10個圓形小孔，以作穿補。石筒（臂釧）長16厘米，直徑8.7厘米。另外，在M51中出土了一件石雕人頭像，置于人骨左上臂。石質為白云石，片狀、橢圓形臉，額頭有一穿孔，五官與人無異。眼口呈圓形、兩鼻孔，內均用不明黑色膠粘物鑲飾骨珠。面長3.8厘米、寬2.5厘米。從該石雕人頭像飾的眼、鼻邊緣細看，亦能觀察到其鉆孔工藝使用了琢鉆法。雖然該石雕人頭像飾被沁蝕的面目斑駁，但依然十分傳神達意。

三、齊家文化

齊家文化因1924年瑞典科學家安特生首次在甘肅省廣河縣齊家坪發現而得名，1996年，齊家坪遺址被國務院確定為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據碳素年代測定并經校正，齊家文化年代約為公元前2050年至公元前1915年。齊家文化的分布范圍較廣，東起渭河流域，西至河西走廊東部及青海東部，南抵白龍江流域，北達內蒙古西南部以及寧夏南部。

截止目前，在齊家文化的分布范圍內，共發現齊家文化遺址1110余處。在甘肅省境內發現齊家文化遺址660余處，已經發掘350余處，出土了大量的生活、生產遺物，為研究齊家文化的經濟生活、社會性質和喪葬習俗等提供了豐富的實物資料。已經發掘的遺址主要有甘肅永靖大何莊、秦魏家、張家嘴，武威皇娘娘臺，廣河齊家坪、陽洼灣，秦安寺嘴坪，天水師趙村，甘南臨潭陳旗磨溝；青海民和縣喇家村、貴南尕馬臺以及樂都柳灣等遺址。

1957～1975年，甘肅省博物館四次發掘武威皇娘娘臺遺址，出土遺物有石器、陶器、骨器、銅器和264件玉器等物，其中的環、刀、錐、鑿、鉆等器是中國至今成批出土年代最早的銅制品。

1975年，甘肅省文物工作隊在齊家坪遺址進行了一次較大規模的發掘，不僅出土了一大批陶器，而且還發現了帶有長方形銎的銅斧和中國第一面青銅鏡，以及許多制作精良的玉器。

經考古證實，距今4000年左右，由于中國社會形態發生了重大的變革，中原地區的原始社會開始解體，第一個以國家形式的政權正在逐步形成。而這個時期，在黃河上游地區的齊家人，他們的經濟生活以原始農業為主，養殖豬、羊、狗、牛、馬等家畜，過著比較穩定的定居生活；制陶、紡織、石器制造等手工業也比較發達。尤其是銅器的大量出現、冶銅業的迅猛發展是齊家文化的一個重要特征，說明齊家文化已進入了青銅時代，標志著創造齊家文化的齊家人已隨同夏王朝的中原人一道跨進了文明社會的門檻。齊家玉器不管在材質、種類上還是在紋飾、工藝上，都留有諸文化的痕跡。齊家玉器既留有原文化的特點，也帶有紅山文化、良渚文化、龍山文化的特征，并逐步形成具有齊家特色的玉文化。

首先，在材質上，齊家玉器開始使用取自外來的新玉材。此前的大地灣文化、馬家窯文化，因崇尚淳樸的自然美、質的美，再加上本身陶器發展的早、持續的久，已形成悠久的彩陶文化，故較少佩用、享用玉器，而且所采用玉材多系地方玉材。而齊家文化的玉器數量猛然增多，并且新增了許多玉材，既是遠在新疆的和田玉也被較多的使用。齊家玉器用材十分廣泛，有和田玉、馬啣山（又稱馬寒山、蘭州玉山）玉、昆侖玉、蛇紋玉（主要有祁連玉、武山鴛鴦玉）、綠松石、天河石、瑪瑙、青金石、煤精、水晶、漢白玉、大理石、水含石、白云石、石英石、試金石類黑色石材以及其他玉石。而所用玉材的顏色也囊括了現有玉材的顏色，但白玉較少。而在制作具體玉器時，對玉材的篩選上也有區別。對禮玉、佩玉類用玉，一般都選用較好的玉材；而對殮玉、工具類用玉，則選用較次的玉材。

其次，在種類上，齊家玉器的種類較以往也有了較快發展。生產工具類有刀、斧、鏟、鑿、錛、鏃等，裝飾類有管、珠、墜、璜、環、瑗、鐲、臂釧、發箍、喇叭形器、勾云佩、動物及人形佩等；禮器類有琮、璧（包括多璜聯璧）、鉞、璋、圭、刀、玉戚、璇璣等，殮玉類有生產工具、禮器和裝飾類用玉都有。

再次，在紋飾上，齊家玉器的紋飾也有了長足的發展。齊家玉器仍以素為主，崇尚質美；有些禮器、裝飾類用玉則出現了玄紋、竹節紋、蠶節紋（或稱瓦棱紋）；個別禮器、裝飾類用玉，則出現了鑲嵌與玉器本身不同材質，突顯人、動物等紋飾的現象。

最后，在工藝上，齊家玉器的工藝水平也有了大幅度提高。雕刻技藝以陰刻線、片雕為主，以浮雕、鏤雕、圓雕為輔；開片技術采用鋸切割法；鉆孔技術采用單面鉆（有些片器類的鉆孔，在底邊緣處即通時敲斷）、雙面鉆法，個別地區在個別玉器上仍采用琢鉆法。對于不同種類玉器，則工藝也有所區別。對禮玉、佩玉類玉器，一般都精雕細琢，打磨處理的比較細致；而對殮玉、工具類玉器，則做工一般都較粗略。

綜上所述，甘肅史前文明是華夏文化的一枝奇葩，其與其他史前文化的相融及對華夏玉文化“首德次符”、“大玉不琢” 觀的影響都是顯而易見的。只是目前對甘肅史前玉器尚未得到學術界充分地認識和研究，相信隨著不斷的考古調查與發掘，將有更多的資料能予證實它真實的歷史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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