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診所法律教育若干問題芻議

［摘要］作為一種舶來的以培養學生實務操作能力、樹立學生社會正義感和公益心為目的的新型法學教育模式，診所法律教育在我國發展歷程中存在諸多問題，需亟待解決，需要在明確診所教育本質與價值的前提下，結合我國實際，通過各種途徑克服種種障礙。

［關鍵詞］診所教育；法律診所；社會正義感

［中圖分類號］G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1）010-0117-02

一、診所法律教育的本質與價值

（一）診所法律教育的本質

診所法律教育起源于20世紀60年代的美國，它以民權運動為背景，提供給民權運動的倡導者——大學生直接參與社會塑造的空間。它以人權診所、婦女權益診所、移民診所、黑人診所、環保診所等形式為特色，獲得了廣泛的社會認同，在美國法學院中迅速普及。

診所法律教育是“在律師或法學教師監督下，在學生從事實際辦案的過程中，培訓學生處理人際關系的技能及職業倫理觀念”的一種法律教學方法。在法律診所，學生在教師的指導下接受當事人的委托，為其提供法律咨詢、診斷法律問題，為當事人提供解決問題的方法，并親自為他們提供法律服務，從實踐中學習律師執業技巧。它將實體法、法學理論、實踐、技巧、信念、態度和價值聯系起來，引導學生從律師、法官、檢察官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培養學生的洞察力、學習態度、職業技巧及社會責任感。

與傳統法學教育相比，診所式法律教育在教學方法上具有真實性、平等性、具體實踐性、公益性等突出特征。它是一種以提高法科學生運用法學理論解決現實問題的實踐能力為根本宗旨，使學生通過參與真實的案件，培養實踐能力，提高綜合素質，促進對法律的進一步了解，縮小理論知識與執業技能之間的差距，同時樹立學生社會正義感和責任心的一種實踐型、技能型的法律教育模式。

（二）診所法律教育的價值

診所法律教育的內在價值是培養學生的社會正義感和公益心。診所法律教育是一種全新的法律教育模式，其賦予的豐富內容遠非解決法律實務難題所能容納。診所法律教育希望通過法律援助活動以及其他課程中進行的實踐使學生與教師之間、學生與當事人之間以及同學之間建立起良好關系，積累經驗教訓，并且在法律實務中激發新視角觀點，培養有社會正義感的學生，并直接為接近正義運動添磚加瓦，這是診所法律教育乃至任何優秀的法學教育模式的核心，也是診所法律教育以人為本、以公眾利益為本的教育思想的必然效果。

診所法律教育的外在價值是知行合一、理論聯系實際。首先，促使法學理論與法律實踐相結合。診所法律教育是一種自我指向的學習，以培養學生的專業特性和判斷力是主要目的，學生在此過程中擔負著主要責任，主要啟發學生自己思考、判斷事實和選擇最佳解決問題的方法，使學生在具體的法律實踐中以一名法律職業人的身份去思考和行動，從而實現了法學理論與法律實踐的結合。

其次，促使法律教育與社會實際相結合。診所法律教育最大限度地為學生提供接受實踐教育的機會，讓學生能切身感受法律實務工作，從而更深刻地了解自己所肩負的歷史責任，激發學生學習、服務社會的熱情，這正是診所教育方法以外的其他教育形式無法觸及的。法律專業學生在診所法律教育環境中了解到社會生活的真實面貌，使自己走出作為學生所固有的理想化的社會情景，從而變得成熟、客觀。

二、我國診所法律教育發展中面臨的問題及對策

（一）與我國傳統法律教學理念的沖突

我國在引進診所法律教育之初，從理念、操作都幾乎照搬美國經驗。但是，美國診所有其特殊的司法、教育、文化和政治背景，是中國法學院缺乏的。“法學教育是在一定特定的文化環境中形成的，具有一定的必然性。如果對這些問題和背景的把握和理解不足，就會影響這一新試點的實施，削弱其應起到的效果和意義，弄不好還會導致新瓶舊酒，甚至東施效顰式的后果。”

美國診所是建立在普通法傳統基礎上的。在經驗主義哲學的指引下，對先例的遵循成為司法過程的主旨。因此，研讀案例成為法學院學生的主要課程。普通法司法過程的經驗主義基礎決定了案例教學的優先性。在此基礎上，基于真實案件操作的診所模式就具備了當然的合理性。但在中國，因歷史及蘇、德、日等國家法律文化的影響，成文法傳統根深蒂固。法學教育強調法律的系統性、抽象性、理論性、科學性和純粹性，其內容側重于對基本概念和原理的教導，而非提供解決問題的技巧。法律教育的內容并不是對實際情況的分析而是對法律組成部分的分析。顯然，在這種概念主義教學體系中，以個案操作為特色的診所課程存在理念和手段的雙重抵觸。

（二）師資力量不足，案件來源不穩定

診所法律教育的實踐性特點決定了指導老師除了要具有深厚的法律功底外，還需要有豐富的法律實踐經驗，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雙師型”人才。我國目前的診所法律教育中，師資隊伍主要表現出兼職化、非專業化、年輕化的特點。另外，與傳統教學相比，診所教師的工作量難以量化統計，指導教師無法獲得公平的報酬，并缺乏科學的評價機制。長期下去，診所教師對推動診所教育模式的高度熱情與積極性將漸漸淡去。

診所教育是一門實踐性課程，這一特征決定了診所教育離不開法律事務部門的幫助和支持。為此，首先要建立法律診所與司法機關之間的聯動機制。司法行政機關應參與到法律診所的課程設計與具體的實踐性教學環節，在具體的法律咨詢社區調解和實案代理中給予法律診所更多的便利，從更加專業的角度給予指導和幫助；其次可以通過法律診所與司法機關的日常交流，如舉辦專題講座、觀摩庭審、參與調解等，借助司法機關的平臺，擴大診所教育的社會影響力。同時還要進一步優化師資結構，提高教師的實踐能力，不斷培養和吸納有志于從事診所教育的中青年骨干教師，并應考慮診所教師的穩定性，形成診所教育的可持續發展。

（三）與傳統法律實踐教學不能有效銜接

與在美國把法律診所視為惟一能將學生帶入司法實務領域的途徑不同，我國在診所之外還有幾十年的實習傳統及近年興起的模擬法庭、案例教學。盡管專業實習和模擬法庭在一定程度上符合診所理念，但其效果往往不盡理想。相比之下，診所法律教育的深度參與性、個體針對性、系統規劃性和科學性則可以避免類似問題，保障多數學生獲得足夠的專業訓練。不過就現實而言，由于診所法律教育在資金來源、師資配置等方面的暫時困難，難以覆蓋所有學生，因此，傳統的實踐教學仍將在相當長時間內占據主流。但從長遠來看，以診所模式取代傳統的實習機制，或將實習機制按診所理念及模式加以改造，在提供更優秀的技能培訓的同時服務社會，應當成為中國法學院的重要訴求。當然，若能為學生提供診所學習與法院、檢察院實習的復合經歷，綜合體驗律師、法官、檢察官多重職業，則更為理想。因此，在時間、資源能夠得到保證的前提下，我國的診所法律教育應注重同實習、模擬法庭等實踐教學法的錯位互補，培養復合型人才。

（四）經費保障嚴重不足

診所法律教育是一種高成本的教育模式。與傳統教學“一個老師教一個班”不同，診所法律教育要求在極低的師生比例基礎上實施“一對一”的直接指導。相比“灌輸—接納”式的課堂傳授，“監督—操作”式的診所教學則要求教師投入更充分的時間和精力。而當學生從教室走進社會，從圖書館走進法律援助中心乃至法庭，都需要法學院提供必要的硬件設施和經費保障。因此，診所教學是精細化、消耗性的，必須建立在更多物質支持的基礎上。成本難題在今天的中國尤其凸顯。尤其地處經濟欠發達地區的高校本來就缺乏國家財政的足夠支持，更缺乏民間力量的資助，而近年來的擴招更加劇了財務和師資的雙重緊缺。因此，中國診所教育到現在為止還是一種“精英教育”。但從長遠來看，普及性的、專業化的診所法律教育的發展，必須以充實的經費保障作為基礎。我國的法律診所應當多渠道努力，包括從學校及法學院獲得教學資金，力爭納入國家法律援助基金覆蓋范圍，并廣泛爭取國內外的橫向資助等。在診所教育運作的經費上，各法律院系可以從校內和校外兩個途徑籌措資金，在教育經費中設立一項專項基金，用于診所法律教育的運行；力爭納入國家法律援助基金覆蓋范圍，并廣泛爭取國內外的橫向資助等等。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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