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中國成立后的沈從文,從小說創作轉為文物研究,這看似是對文學的放棄,實則是對其的堅守。沈從文有一顆不安的靈魂,使他無時無刻不陷入對大千世界蕓蕓眾生的思考,同時他又具有不為外物左右的超功利思想,這使其創作無法成為政治的傳聲筒。作為一個自由主義知識分子,沈從文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不合時宜者。本文通過研究沈從文的執著堅守精神,和他一起穿越苦難,從而更清楚地透視生命的本真。
關鍵詞:沈從文 文學創作 人格堅守 人生啟示
作者簡介:高蕾,性別:女,籍貫:陜西西安,出生年月:1988年5月,單位:西北大學文學院中國古代文學專業,年級:201 O級
[中圖分類號]:K825.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08-0230-02
新中國成立以來,沈從文及其作品一直不為當時社會重視,被淹沒達近半個世紀之久。夏志清的《中國現代小說史》致力于“優美作品之發現和評審”,發掘論證了包括沈從文在內的多位作家的文學史地位問題。
放棄文學創作對沈從文而言,是一種無奈的選擇,然而“因為有著長期反共記錄和國民黨想當然的關聯,他變成大陸報章連續攻擊的箭垛。”在這樣的背景下,沈從文選擇文物研究絕對是智者的選擇。但是,沈從文始終是一個不合時宜者,他的自由主義知識分子的人格精神使他不愿趨炎附勢隨波逐流。
(一)對寫作事業的執著——一個靈魂不安分的思考者
解放戰爭以來,沈從文屢次被革命作家批評,不管是郭沫若1947年在《文匯報》上發表的《拙劣的犯罪》還是在其自傳中,都在無情的批駁沈從文。1949年后,沈從文的文學之路更為坎坷,7月2日,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與會代表好幾百人,獨獨沒有沈從文。
這些現實沒有擊碎沈從文的文學夢,“他有一顆不安分的靈魂,在文學之外,他時常也沉溺于對蕓蕓眾生大干世界的思考。”在政治氣候環繞的五六十年代,沈從文一直沒有放棄思考。這種思考得益于五四以來自由開放的社會大環境,那時文學遠沒有像建國后那樣受政治干擾,沈從文得以在這種文化環境中自由自在思考。
乃至于建國后,沈從文仍沒有放棄這樣的思考,在與一位默默為大家工作的老人接觸后,他以之為原型寫出小說《老同志》,但終未成功發表。隨著國家“雙百”方針的提出,沈從文陸續發表了《春游頤和園》、《天安門前》等散文。1960年,由于他高血壓住院,四十年代以來想為張鼎和寫小說的愿望有了實現可能,可惜的是,最終并沒有完成這項寫作,他這樣說“社會雖然熟悉,把握問題怕不大好辦,因為照實寫,也還有不甚益與當前讀者處!”問縱觀沈從文的作品,從新中國成立前的幾十篇長篇小說,到新中國成立后怎么努力也難得出一篇,這位懷有文學理想的知識分子在現實中難以實現文學夢。
(二)對創作動機的執著——一個超功利的清醒者
建國后,沈從文的朋友們,像丁玲去體驗工人生活了,像何其芳走向延安,那時文壇的風氣是文學為政治服務,而沈從文卻對這一切有強烈的抵制,主流文壇始終為工農兵唱贊歌,沈從文說自己“人近中年,情緒凝固,又或因性情內向……此時卻必須用‘信’字起步,或不容易扭轉,過不多久,即未被迫擱筆,亦終得把筆擱下。”沈從文在這里已經交代得很明確了,那種不以自己的心為出發而以他人意志為出發的寫作自己做不來,事實也證明了他的剖白,五六十年代,沈從文創作的小說寥寥無幾,或者不能被出版單位接受,或者劍未出鞘即被自己否定。
“執著于人性思考、人性挖掘的‘鄉下人’沈從文,卻成了文學‘異端’被放逐文壇的中心之外,”沈從文的文學理想是最講究人性的,他用人性來追求更高的美德,構筑他心中的希臘小廟。今天來看那個時代,會覺得很可笑,那時一個文學和政治關系不正常的時代,“不管小說有多少種,它的基本原則只有一個——它講的是‘人性’——不管這人性是惡是善。”回頭再看五六十年代的革命文學,與此恰恰相反,走的是截然不同的道路,再翻開那些革命文學,難以卒讀。
(三)對信念的執著——一個始終不合時宜者
沈從文的不合時宜其實一直都有體現,不管是新中國成立前還是新中國成立后,他一直恪守自由主義知識分子的立場,不加入任何組織,不拉幫結派。沈從文一直稱自己是個‘鄉下人’,因為他不會阿諛奉承,更不會見風使舵,他有自己的人生信念“至少能為社會做出點切切實實的貢獻。”當其他人如火如荼的進行革命文學創作之時,沈從文淡然地走進歷史博物館,成為一名文物研究者。沈從文始終認真工作,絕不敷衍,“他把它當做一項事業來做,不僅僅是整理古典文化遺產,同時也想把自己的知識服務于現實。”沈從文一直在堅持自己的信念,他不喜歡說“大話”“空話”的人。
從事文物研究工作,是沈從文新中國成立前業已形成的愛好。當年那些參與革命斗爭的人,整日碌碌無為,沒有好的作品,沒有出色的成果,經不起文學史的篩檢。在文化受到摧殘的年代,沈從文以《中國古代服飾研究》《中國絲綢圖案》《龍鳳藝術》等讓歷史再次記住了他。
為什么在那樣的政治環境下沈從文還能固守信念,夏志清在《中國現代小說史》中有這樣一段話:“這一段流浪的歲月……最重要的是,使他增加了對歷史感和事實的認識。就由于這種認識,他后來面對左派強迫附和的壓力時,也不為所動。”誰能身處歷史,又能看透歷史,誰又能透過歷史,把握住自己的命運。
1988年,86歲的沈從文與世長辭,留給我們這樣一句話: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認識“人”。其實文學不僅可以傳達人性,更可以升華自我。沈從文是最能代表藝術良心的一位,通過沈從文的一生,折射出不同歷史環境下作家的生存狀態。他在革命的風口浪尖踏踏實實做學問,以一種近于苦行僧式的修行,完成文化征服,實現自己的價值,在歷史的不可捉摸中把握自己的人生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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