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詩歌作為我國最古老的文學形式,幾千年來,前人創造了無數經典的詩歌,為后人留下了寶貴的財富。但是情感和理智這兩者在詩歌的創造過程中各自起著怎樣的作用卻很難有個定論。中國的文學理論經歷了從主“志”到主“情”,再到“情志一也”的主張;在詩歌創作的原動力想象中,情感和理智兩者相互統一才能將想象發展到極致;就詩歌的意象選擇上看,也是作者的主觀情感與冷靜的理智相互作用的結果。因此在詩歌的創造過程中,唯有情感和理智的相互統一才能創造出好的詩歌。
關鍵詞:情感 理智 詩歌創造
作者簡介:楊霞(1986.11-),女,四川樂山人,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小說
[中圖分類號]:10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08-0237-02
詩歌作為人類己知的最古老的文學,幾千年來,創造了輝煌的歷史,給我們留下了寶貴的財富。在詩歌漫長的發展過程中,無數的詩歌愛好者對詩歌創作的過程進行過深入的分析,認為在詩歌的創作過程中情感和理智起著重要的作用。但是對二者誰起主導作用的認識卻不一而足。浪漫主義者認為“詩是強烈情感的自然流露”。然而在主張理智的詩人那里卻認為唯有通過理智冷靜的思索,表達一定思想深度的詩歌才是好詩歌。筆者認為情感和理智在詩歌的創造中并非相互排斥的,而是并行不悖的,正是有這兩者的同時存在,詩歌才具有豐富的內涵,使詩歌的魅力經久不衰。因此我們不能簡單地說是情感和理智在詩歌的創作中孰輕孰重,只有將兩者有機結合起來才能創造出好的詩歌。
一、詩歌的本質
“詩言志”是我國最基礎又是最有權威性的詩歌理論之一。《禮記·樂記》中記載“詩,言志也”,“志”表示“志向”、“德行”、“懷抱”等思想性的概念。詩歌最早是用于記錄詩人的志向,道德追求和理想抱負,是一種理智的表達。孔子說“詩三百篇,一言以蔽之,日,思無邪”,就是說詩歌要歸于真誠。我們今天解讀《關雎》時都會毫不猶豫的把它理解成是一首愛情詩,但是還有一種一直被現代人忽視的解釋,認為它是對后妃之德的歌頌,而且后者才是朱熹之前對《關雎》的正統解釋。但漸漸的,對詩本質的探討開始朝著“緣情”說的方向發展。《毛詩序》中有段很著名的論說, “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這一段話被很多詩學家認為是后代‘主情說”的先聲。陳圣生先生認為,“《毛詩序》雖然也主張‘發乎情,止乎禮義’,但在上下文傾向于將“情’與‘志’混為一體”。后來西晉陸機的“詩緣情而綺靡”,劉勰和鐘嶸提出的“物感說”以及唐代白居易提出的“情感說”等說法,認為情感才是詩歌創作的內在品質和根基。
五四時期中國引進了許多國外的詩歌理論。以表情感為主的浪漫主義和以知為主的玄學派的思想被引進中國,中國文壇也因此掀起了一股新的騷動,因此很多學者認為“情志一也”。不可否認情感在詩歌的創作過程中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但是沒有理智的思維作為疏導,再強烈的感情也不能得到表現。浪漫主義的代表作家華茲華斯在強調“一切好詩都是強烈感情的自然流露”的同時也不忘強調詩是“起源于在平靜中回憶起來的感情”,這里的“回憶”也就是當激情退卻后的冷靜思索。法國最具浪漫主義色彩的詩人繆塞認為詩人的訣竅就是“在內心里傾聽自己天才的回聲”,“擂一擂你的心吧,天才就在這兒”。繆塞所說的“心”并不僅僅指感性,而是具有理性思維的思想。
二 詩歌想象中情感與理智的統一
想象在詩歌的創作做起著重要的作用,沒有想象力的詩歌一定不是好的詩歌。黑格爾曾經說過“藝術不僅可以利用自然界豐富多彩的形形色色,而且還可以用自己豐富的想象去另外創造無窮無盡的形象。”想象帶給了藝術鮮活的生命,是詩歌藝術創造的原動力。想象是詩人的主觀意念與客觀物象相互作用的結果。想象必須依賴于詩歌創造者的情感,情感越豐富詩歌的內容也就越豐富。劉勰在《文心雕龍·神思》中提出“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情溢于海。我才之多少,將與風云而并區”,認為情感變化孕育出了思想的變化,有情感作為基礎作者的想象才能思接千載,邀游萬里,進入無拘無束的廣闊國度。不獨中國學者有這樣的認識,黑格爾也認為只有情感才能使外在物象與內在自我處于主體的統一。國內外學者對于情感在詩歌想象中的作用都非常重視,沒有情感的詩人就不可能有想象力。但是想象是廣闊無際、無邊無涯的,需要理智在詩歌創作中把握住自己的情感,使它與自己表達內容相關。
黑格爾在論及上述觀點時,還提及在這種理性內容和現實形象互相滲透的融合的過程中,藝術家一方面求助于長醒的理解能力,另一方面也求助于深厚的心胸和關注生氣的情感。理解能力是理智的一部分,與情感都是詩歌藝術想象中不可或缺的,沒有理智把握的情感如脫韁的野馬,將把我們帶入無邊的黑暗。在進行詩歌創作的時候,一任感情的牽引,不受理智的約束,想到哪兒,寫到哪兒,詩歌就成為了一堆思想碎片,作者基本上不能精確而完整的表達自己想要展現的精神,讀者也很難體味到作者的真正思想。唯有豐富的情感才能使想象的內容豐富多彩,也只有在理智節制之下的情感才能將想象導入一個正確的方向。想象的過程是情感和理智相互融合的過程,它將作者的思想與客觀外物緊密而又準確的聯系在—起。
三 詩歌意象中情感和理智的統一
意象是詩歌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詩歌最重要的審美特征之一。意象以“意”為主,與“象”融合,“象”是意中之象,是經過作者主觀感受浸染過的客觀外物,帶有強烈的主觀感情色彩。一方面,意象來源于作者對社會的認識,對客觀世界的直覺感受。另一方面,在選擇意象的時候,也要經過作家縝密的思考,細心的選擇。龐德在回顧新詩運動時,對意象這一概念作了精辟的界定“意象是理智和情感剎間的錯綜交合……這種突如其來的‘錯綜交合’狀態會使人頓時產生無拘無束、不受時空限制的自由感,也會使人產生在一些最偉大的藝術作品面前所體驗的那種豁然開朗、心胸舒展、精力充滿的感覺。哪怕一生中只表現一個意象,也強似寫下連篇累牘的冗作”。龐德清晰地洞察到了在詩歌創作中情感與理智的作用。
意象是作者獨特情感的體現,對于同樣的情感的表達不同人因為各自的偏好不同將選擇不同的意象。對鄉愁的表達,在不同詩人那里就有不同的意象選擇。余光中將自己的感情寄托在“郵票”和“船票”上。李白和杜甫的一片思鄉之情都深深的寄托在了頭上的“明月”之間,而在賀知章的詩句“唯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里鄉愁就是門前的“鏡湖水”,還有那不變的“波”。作者所投入的主觀感受不同,偏好不同,在選擇意象的時候也就會有如此大的差異。不同的作者在使用同一意象時,所表達的情感也不盡相同。就“山”這一意象而言,陶淵明是“悠然見南山”;杜甫見到的是“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李白卻覺得“想看兩不厭,惟有敬亭山”;在辛棄疾那里是“我見青山多嫵媚,青山見我應如是”,他們都看到山的美,但是抒發的感情卻各不相同。詩中所展現的世界都是作者自己創造的,貫穿了作者獨特的情感體驗。作者的主觀情感滲透到了客觀對象上,使對象也隋感化了。
主觀的“意”與客觀的“象”要達到高度的融合,創造出完美的意象還有賴于作者冷靜的思考與客觀的分析。朱光潛先生指出“詩的情趣并不是生糙自然的情趣,它必定經過一番冷靜的關照和融化洗練的功夫”,“詩人在感受情趣之后,卻能跳到旁邊來,很冷靜地把它當做意象來關照玩索”。詩人在產生感受的時候往往是百感積聚,但是要采用何種意象來表達卻需要作者冷靜的思考。著名的意象派大師龐德在創作《在地鐵站內》之初寫了上百句詩,然而在其反復修改后濃縮為短短的兩句關聯性甚遠的詩,選擇的意象也是少之又少。但是這首詩卻引起了人們的震驚。北島的著名短詩《生活》只有一個字,也是唯一的意象“網”。它是作者情感的全部表達,也經歷了詩人深入的分析。
如此看來,詩歌的創造過程就是一個主觀與客觀的融合過程,需要作者強烈情感的投入和主觀理性的分析。雖然陳圣生先生認為“詩主情,抒情詩是詩的正宗”,但是一首好的詩歌不盡有作者強烈的感情充斥其中,還要將情與智完美融合。詩歌的藝術想象離不開情與智的統一,詩歌的意象更是情與智完美結合的產物。創作一首詩歌,作者首先要有強烈的感情,然后經過冷靜的分析、回憶、玩味,使作者之“意”與“象”完美的結合,才能創造出好的詩歌。
注釋:
1、陳圣生:《現代詩學》,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8.9,P27
2、繆塞:《即興:回答什么是詩》,見《歐美古典作家論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二),P173~174,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
3、埃茲拉·龐德:《回顧》,見《20世紀文學批評》,戴維·洛奇編選,倫敦朗曼集團出版社公司,1972,P59
4、朱光潛:《詩論》,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7.1,P49
5、陳圣生:《現代詩學》,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8.9,727
參考文獻:
1、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A
2、陳圣生:《現代詩學》,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8.9
3、朱光潛:《詩論》,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7.1
4、汪云霞:《知性詩學與中國現代詩學》,武漢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5.5
5、徐廣林《情感與想象在浪漫主義詩歌創造中的作用》,《考試周刊》,2008年第4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