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旁逸斜出的綠

從一樓走到三樓，通知被抽測的學生把數學作業交齊，而后又從三樓走到一樓，坐在辦公室里等學生把作業送來，這是我每月常規檢查必不可少的一環。

今天是四月份的常規檢查。當我正從三樓下來，準備去辦公室的時候，一個四年級的小男生叫了我一聲。

“老師，我的作業齊了，你看下？”

“好的。”我停下腳步，接過他遞來的作業本。

照例是數學練習冊、練習本和開放練習，字寫得工工整整，正確率也高，很是賞心悅目。這是近兩年來學校常規改革所取得的成果，數學也成了我校引為驕傲的學科。

“很不錯，加油！”合上作業本，我交還到他手上。突然，作業封面上“方明亮”三個字映入眼簾，我猶豫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我試探著問，隱隱地覺得他不是“方明亮”，卻又不很確定。

“我叫方明亮。”答得很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你爸是做什么的？”方明亮的父親是我們這個小鎮上最早做服裝生意的人，我曾在他家開的店里消費過多次。

“賣衣服的。” 他略做思考后，才告訴我。我有些感覺猜對了。

“把你的名字再寫一遍，好嗎？”我又一次試探著，把作業本翻了過來。

他很快在本子上寫下了“方明亮”三個字，而后小心翼翼地把本子和筆都交給了我。

畢竟是孩子，兩處筆跡一對，我的猜測立刻被證實了。

“是誰讓你這么做的？”他從我的話里明顯聽出了“不對勁”，開始有些手足無措。

“是班長。”他的聲音很低。

“誰是班長？”那時我感覺自己儼然是在審問了。

“是方明亮讓我這么做的！”面對我一如包公的黑臉，他開始“竹筒倒豆子”#8943;#8943;

我把他請到了走廊的僻靜處，因為是午休時間，走廊上沒其他人。

“告訴老師，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8943;#8943;”他低著頭，一言不發。大凡孩子們做錯了，都是這個表現。

“你可是個很不錯的學生喲。”我開始誘導他。

“我#8943;#8943;我#8943;#8943;”他支吾了半天，終究還是沒說。

“你不想讓老師對你有誤解吧？你不說，老師怎么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做呢？”我把話題轉了轉，因為一個成績優秀的孩子最怕被老師誤解。

“他的作業做得太差了，我怕影響了班級榮譽。”這次他抬起了頭，語氣也堅定了許多——或許他覺得自己理由充分。

“審問”之前，我猜測了很多的可能，但這個答案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前的不快轉眼散去，我不由在心里對這個小家伙豎起了大姆指。

“你的出發點是好的，能夠為班級榮譽考慮。但是你的方式不對，你不僅欺騙了老師，而且傷了那個同學的自尊，讓他覺得自己給班級丟了臉。這對他的打擊會很大，你知道嗎？你應該多輔導他，讓他的成績有所提升，這才是對他最大的幫助，才能真正為班級爭得榮譽。”我開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他從剛剛“犯錯”的陰影中走出來。

“老師，我知錯了。”從開始到現在，他第一次笑了。

目送著他回到教室，我的心里多了感慨。一次不經意的“犯錯”，讓我看到了又一個希望，又一片養眼的綠，只是這片綠斜逸而出。我有幸運撞上，但愿我的“審問”沒有影響這片綠色的生長，但愿我的用心能扶正那一抹恣肆而出的綠，繼而換來大片濃濃的涼陰。

那一刻，我似乎更真切地理解了“教師”的含義。

（作者單位：德興市龍頭山 中心小學 江西撫州 334218）

責任編輯：余志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