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靠太近,反而看不清,東湖之于武漢,即是如此。
年少時,它是郊游目的地,瘋狂老鼠的機械聲響與飄過的樹影融為一體,躺在草坪,捧起湖水,與其他公園沒差別;長大后,它總是路過的風景,環湖路隨風劃過的波光,突然照亮旅程。所以,武漢人心里都有一塊柔軟留給東湖。這種固執的認定和喜歡卻不是出自了解,東湖仍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從1929年實業家周蒼柏先生購地400畝建“海光農圃”算起,人力介入塑造東湖已有82年。青山港建成,武豐閘合上,東湖與長江連接的臍帶被剪斷,它依舊未失野性。遇到大雨磅礴,骨子里的野勁噴涌而出,猛然反撲的浪一陣高過一陣,望不到邊界的水如大海般,掩映迷蒙的山影。
上世紀80年代,東湖由“城郊湖”而成“城中湖”。地理位置看,它與城市越靠越近,氣息始終是自然的。繞過游客駐足的步道,透過私家角度觀察,會更貼近真貌。
私房東湖地圖不是一張精確的測繪圖,而是用心發現、用腳步丈量的秘境指南,勾勒東湖不為人知的角落:落雁島觀鳥棧道旁,香蒲簇簇,旺盛生長;人工營造的古木園林間,蘑菇恣意撐開傘苞;寓言園里,綠藤蔓爬滿愚公移山的雕塑;亞洲棋院側畔,不知名的水塘橫生粉白素素的荷花。每一筆都有野生的力量。
坐擁如此廣闊多姿的湖水是武漢的福氣。不過,我們常怨嘆:拿它與西湖比較,游客人次、旅游產業價值、商業開發,以此標準,東湖只能慚愧靠邊站。轉念反觀,我們應該慶幸東湖的“退步”。在經濟指標和商業誘惑面前,東湖能守住33平方公里水域,謹守人力對自然影響的底線,把野趣留給現在和未來,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