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論衍生金融工具的特點

現代企業很可能遇到衍生金融工具。衍生金融工具很有特點。這里再歸納出幾個方面。

1.企業資產的虛擬性。虛擬資產是一種復雜的經濟現象。虛擬資產來源于實際資產或來源于形成衍生金融工具的相關交易。從我國2006年企業會計準則來看，衍生金融工具可以產生虛擬資產，也可以放大企業的資產規模，對經濟有虛擬化作的作用。比如對一家企業來說，取得衍生金融工具往往只需要很小的初始投資，新企業會計準則要求企業對衍生金融工具作全部價值的會計反映，這樣勢必造成這家企業總資產賬面數成倍增漲的結果，而這種增漲實際上是虛的，一旦企業中途將合同出售（平倉）或者是到期結算，之后的實際資產總額也只是原來的水平加上盈利部分或者是減去虧損部分，即便是在暴利的情況下，資產增漲幅度也遠不及持有期間的成倍增漲。這說明衍生金融工具對一家企業來說可以造成虛擬資產。從全社會角度看，如果擁有虛擬資產的企業很多，虛擬資產就會形成規模，就會造成虛擬經濟。

如果虛擬經濟出問題，會對社會造成負面效應，嚴重時會造成社會經濟危機。對危機發生地來說，虛擬經濟可產生“多米諾骨牌”效應；而對遠處來說，虛擬經濟可產生“蝴蝶效應”。所謂“蝴蝶效應”不同于以往的“沖擊效應”或“傳導效應”。“傳導”表明存在“傳導體”，是一種“實”的概念；沖擊也是經濟實體之間的撞擊，也是“實”的概念，但這兩種效應都會隨著距離的拉大而不斷減弱；而“蝴蝶效應”猶如“翅膀”刮風，近處效應弱，遠處效應強，傳導不用實體，只是通過空間，完全是一種“虛”的概念。

2.會計要素的多重性。在通常的情況下，企業投資取得的會計要素必然是資產，這是幾百年來一成不變的老“規矩”。而從2006年企業會計準則的定義來看，企業投資取得的衍生金融工具，就不一定形成企業的資產，它有可能形成企業的資產，也有可能形成企業的負債或權益。這與以往的情況有很大的不同，也極不符合會計的習慣思維。就拿商品期貨合同來說，當企業購入了買入商品的期貨合同，企業就取得了資產，當企業購入了賣出商品的期貨合同，企業就取得了負債，兩種情況都是取得衍生金融工具，但一種情況取得的是資產，另一種情況取得的是負債。這就是衍生金融工具取得會計要素的多重性，或者說是不確定性。其它類型的衍生金融工具，比如今后的股指期貨或遠期合約也都存在取得之后會計要素不確定的情況，這在衍生金融工具出現之前，會計發展史上是沒有的，是極其特別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國2006年頒布的企業會計準則才專門為衍生金融工具（除了用于套期保值的衍生金融工具）設置了共同類會計科目——“衍生工具”。

3.會計理論的反叛性。《企業會計準則——基本準則》規定，“資產是指企業過去的交易或者事項形成的、由企業擁有或者控制的、預期會給企業帶來經濟利益的資源”；“負債是指企業過去的交易或者事項形成的、預期會導致經濟利益流出企業的現時義務”。同時基本準則還闡明，“交易或者事項包括購買、生產、建造行為或其它交易或者事項。預期在未來發生的交易或者事項不形成資產”；“未來發生的交易或者事項形成的義務，不屬于現時義務，不應當確認為負債”。看得出來，無論是“資產”還是“負債”，定義強調的都是過去的交易或事項，即資產或負債都是過去的交易或事項形成的結果，而預計在未來發生的交易或事項不形成資產或負債。

應該指出的是，惟有衍生金融工具對企業會計準則中的基本準則不那么“服從”。在衍生金融工具是資產的情況下，等于把購入的合同看作經濟資源，可能導致經濟利益的流入，而且為企業所控制，這三條沒有問題，但是否是過去的交易或事項形成的呢？問題就出現了。事實上對衍生金融工具來說，往往在取得時合同所決定的交易并未發生，而是要到未來的某一個時日才會發生。將衍生金融工具列為資產等于將未來某一時日的交易形成的結果列為資產，這和基本準則強調的“過去時”相矛盾。

在衍生金融工具是負債的情況下，也存在同樣的問題，取得的合同在“形成義務和導致經濟利益流出”方面沒有問題，但符不符合“過去的交易和事項所形成的”似乎也值得思考，因為合同決定的交易將在未來完成，不能說成是“過去的交易和事項”。新《企業會計準則第22號——金融工具確認和計量》將屬于負債類衍生金融工具確認為負債，等于是將“未來發生的交易或者事項形成的義務”確認為企業的現時義務，而基本準則又強調“未來發生的交易或者事項形成的義務，不屬于現時義務，不應當確認為負債”，兩者之間也存在矛盾。

如果做進一步分析，針對資產，我們應該注意到基本準則中的一句話:“交易或者事項包括購買、生產、建造行為或其它交易或者事項”。這里的“其它交易或者事項”是否包括取得衍生金融工具這一類的初始投資呢，準則中并沒有講明。如果包括了，則可解釋得通；如果不包括，衍生金融工具成為資產是有悖于基本準則對資產的定義的。針對負債，似乎更簡單一些，如果把對衍生金融工具的初始投資當成“過去的交易或事項”，它能成為負債則合乎基本準則的定義，否則就與之相悖了。

如此看來，無論對資產性衍生金融工具還是對負債性衍生金融工具，焦點都集中到了初始投資能不能看成是“過去的交易或事項”上。關于這一點，基本會計準則的本意應該是做肯定的解釋。

4．資產價值的波動性。從經濟學角度說，資產（或負債）的價值是波動的。而從會計學角度看，一方面承認這種波動，另一方面在會計處理上卻只是一定程度地接受這種波動性。在大多數情況下，會計對資產或負債的計量都是拒絕這種波動性的。比如對固定資產的計量，一旦初始計量完成以后，在相對的一段時間里，保持穩定不變，無論該資產的價值如何波動，會計上都是拒絕的。只是到了資產負債表日，如果該資產確實有減值的跡象，會計上才可能作減值處理，如果該資產有升值的跡象，會計上則不作任何處理。這恰恰說明了上述觀點，即在會計處理方面只是一定程度接受了這種波動性，但不是全部接受，而且在不接受的情況下，這種波動性對企業一般不帶來什么影響。

聯系到我們要討論的問題，情況就大不一樣了。首先，衍生金融工具很多都來自于公開市場，它的價值波動比一般資產或負債的價值波動活躍得多。當然，一般資產或負債在短時間內可能也有波動，但不易為人們所察覺，特別是在波動幅度不大的情況下更難判斷。而在公開市場上取得的衍生金融工具價值波動隨時顯現，隨時給企業的損益帶來影響，即便是這種損益尚未平倉了結，影響也是客觀存在的。2004年的“中航油（新加坡）事件”和1995年的“3.27國債風波”等實際案例都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其次，由于衍生金融工具的價值波動性，會計處理方面也予以了“最大程度”的接受，比如每到資產負債表日，衍生金融工具都要按公允價值進行價值調整，產生的收益或損失都要計入企業當期損益。這說明，至少在資產負債表日這一時點，會計完全接受了衍生金融工具的價值波動，做到了資產或負債的賬面價值和價值波動的統一。

（作者：宋本強，上海金融學院會計學院高級會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