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都不能少

一個都不能少

一位父親面臨著兩難抉擇：是在急流中緊緊拉住自己6歲的兒子，

還是去救一對正處于困境中的夫婦？

當特克斯和凱科斯群島的導游們帶著一群游客坐船駛向加勒比海時，諾亞·雅庫瓦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將要看到的魚兒。6歲的他說服了爸爸馬亞·雅庫瓦帶他參加這次潛水游，諾亞的媽媽索妮亞則留在度假村里陪著他的兩個妹妹。

差不多半小時后，導游們把小船停在了一處海底珊瑚礁的上方。他們隨著錄音機里震耳欲聾的雷吉音樂在船上一邊跳舞一邊分發面罩、潛水呼吸管、腳蹼和救生衣。在多倫多當家庭醫生的馬亞和兒子穿上救生衣和腳蹼，但決定用自己的游泳眼鏡，并且不戴呼吸器。父子倆裝備好后就一起躍入了碧藍的海水里。

不一會兒，小諾亞就一下子找到了3條小魚，“那是長尾巴的薄煎餅。那里還有黃的藍的紫的魚群?！敝Z亞興奮得手舞足蹈。馬亞還帶了一些小面包屑下水，好把魚兒都引過來。他還跟兒子開了個小玩笑，把一些面包屑放在諾亞的游泳衣上，魚兒們競相在他身上啄東西吃，這讓小家伙笑個不停。

“我能感覺到它！”當一條魚在諾亞身上咬了一小口時，他說。

“別擔心，”馬亞說，“它們又不是鯊魚。”

諾亞抓著爸爸結實的胳膊漂浮在魚群中。他們隨著波浪起起伏伏。不經意間，馬亞抬頭看到遠處有兩個人在游泳。兩人離他們有些距離，他心想他們應該不是這個潛水團的成員。

一波海浪打過來遮住了視線，馬亞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魚兒身上。

為了看更多在深水區的魚，父子兩人從珊瑚礁和小船邊游開了。大多數游客都還圍在小船周圍。雅庫瓦家的人天生就喜歡探險，但馬亞需要當心他的體力，因為他有原發性心肌病—如果用力過猛，他的心肌會感到疼痛甚至產生更嚴重的問題。可馬亞并不為此擔心。之前，他和諾亞曾近距離看過鱷魚，進入洞穴探秘，還在海里深潛過。所以，現在稍微游遠一些算不了什么。

不好，他們有麻煩了

隨著兩人進入了深水區，一股洋流開始把他們漸漸帶遠。馬亞環顧四周，意識到離小船已經有一段距離了。為了找個參照物，他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對游泳者。這一次，他發現那兩個人正不停地揮舞著胳膊。又一波海浪涌過來，擋住了他們的視線。當馬亞再次看到他們時，發現兩人正互相拉住對方，好像筋疲力盡的樣子。“不好，他們有麻煩了。”馬亞心里想。

馬亞回頭看了看船只的方向，因為諾亞抓著他的一只胳膊，他只能用力揮舞另一只胳膊，希望能引起導游注意。但顯而易見，這些人還沉浸在音樂舞蹈中，沒有人朝這邊看。馬亞覺得自己必須馬上做出決定，如果自己不去救那兩個人，他們肯定會淹死；可如果自己過去救人的話，他就沒辦法照顧諾亞。他很擔心自己6歲的兒子是否能獨自應付，馬亞還想到了自己的心臟隱患。更糟的是，如果他決定去救人的話，就必須游得離船更遠。

肖恩·加利利和妻子海倫來這個度假村慶祝他們的第一個結婚紀念日。他們也加入了這個參觀珊瑚礁的潛水團，雖然游泳技術一般，但他們還是迫不及待地跳進了大海。當他們沉浸在海底五彩斑斕的魚群中時，一股洋流正悄悄將他們帶向深水區域。很快，他們就感覺到自己身處波濤洶涌之間，救生衣充氣不足，他們幾乎無法漂浮在海面上。海浪不斷地沖擊著肖恩的呼吸器，他已經被灌了不少從管子里流進來的海水。當他試圖換口氣時，海浪又猛地拍打在他的臉上。他有些心慌意亂了。當海倫意識到肖恩的情況時，她開始尖叫，并不斷揮舞雙手，同時試圖拉著肖恩，不讓他被越沖越遠。

不要放棄，用盡全力

馬亞不知道怎么辦。他那要命的心絞痛隨時可能發作，如果游過去救援，他就得拼盡全力，可如果心臟病發作，兒子怎么辦？而且還有可能把局面弄得更糟。可問題是，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兩個人就這樣被沖入大海。他轉過頭問兒子：“如果我放開你，你能自己游嗎？”諾亞放開了馬亞的手臂。“我可以的，爸爸?！彼f。

馬亞覺得兒子已經替他做了決定。這并不是馬亞第一次救人，作為一名醫生，他曾經不止一次在飛機上志愿處理緊急醫療情況。6年前在夏威夷度假時，他還緊急治療過因沖浪弄傷脖子的日本游客。

馬亞向大海深處游去，諾亞緊跟其后。當他們終于游近時，馬亞告訴諾亞待在原地。他慢慢接近肖恩，大聲叫道：“沒事的！你可以抓住我的肩膀，不過別卡住我的脖子！”但肖恩還是一把兜住了他的脖頸，馬亞努力將他的手臂拉開。肖恩稍一鎮定，發現自己漂在水面上還可以呼吸，手上的勁兒也松了松。

馬亞叫兒子朝小船游去，自己則帶著肖恩跟在后面。他的腦海里一直回響著妻子的話：“眼睛一刻也不許離開兒子，一定要看緊他。”

“踢腿，踢腿，踢腿，”他朝諾亞喊道，“從海浪下面游過去。千萬不要喝水。”

他們開始朝著船的方向游，馬亞讓掙扎著跟在后面的海倫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試圖讓這對夫妻踢腿并保持鎮靜。海倫哽咽著：“千萬不要放棄我們。”

“一切都會沒事的?！瘪R亞寬慰著她。

可是兩個人的重量加上肆虐的海浪，馬亞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了。他覺得心臟在收緊，兩條腿好像也有點兒不聽使喚。為了讓自己松弛，他嘗試著把精力集中在兒子身上。諾亞邊往前游邊回頭看。“加油，兒子?！彼Z亞喊著。

有那么一刻，諾亞似乎停了下來?！艾F在沒人能幫你了，”馬亞喊道，“你必須不斷前進，沒有如果，沒有可是?！?/p>

諾亞埋頭繼續前進。

對于肖恩來說，這個男孩兒就像是指引前進方向的燈塔。他看到諾亞的動作和眼睛，像是在說：“不要放棄，用盡全力?！?/p>

海浪不斷地給他們施加阻力，馬亞覺得似乎他們根本就沒前進過。他感覺雙腿發酸，心臟猛烈敲打著胸腔。在海浪的每一次起伏間，他都會望一眼船只的方向，可還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們。

我很高興我們成功了

漸漸地，馬亞感覺到不安的情緒在加劇。有一刻，他以為船上的導游已經拿起望遠鏡望向他們這個方向了。盡管加利利夫婦都搭在他的肩膀上，但他還是竭盡全力，舉起雙手不斷揮舞，同時大聲呼救?？山酉聛?，那個導游又把望遠鏡放了下來，接著跳舞去了。

他們別無選擇，只有繼續往前游。

“接著踢腿，不要停。”馬亞對夫婦倆吼道。

海倫回應著：“無論如何，千萬不要放棄！”

顯然，馬亞根本沒想到過放棄，他堅定地說：“我保證一個人都不會少。”

當4個人游到離船幾百英尺時，那些導游終于看到了他們。一個人跳上了救生筏，徒手劃向他們。馬亞爬上小船后，挨著諾亞坐了下來，他已經累得說不出一句話。他努力調整著呼吸，讓身體完全放松。

回到度假村后，馬亞只是對妻子索妮亞簡單說了下當天的遭遇。“你看好諾亞了嗎？你是不是丟下他不管了？”她問?！八恢痹谖乙暰€之內。”馬亞回答。加利利夫婦后來找過馬亞和諾亞，可一直沒找到。直到最后在機場相遇，被救的夫妻告訴馬亞他們有多么感激他，還向他要了電子郵箱地址。

直到一個月后，索妮亞才真正清楚丈夫和孩子那天面對的是怎樣的局面。她打開了和馬亞共用的電子郵箱，一封來自加利利夫婦的長信呈現在眼前。“諾亞在心里一定知道，為了救我們，他一定要在前面領路。他的確做到了！我們可以看到諾亞總是在我們前方幾英尺處不斷向小船游去，這給了我們很大的鼓舞。正因為有你們，我們才能活下來?！?/p>

索妮亞一邊看信，一邊淚流滿面?！拔液芨吲d我們成功了。”馬亞站在一旁，笑瞇瞇地說。（摘自《普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