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東省榮成市嶗山街道的海灣里,漂浮著數以萬計用白漆寫著“閻”字的養殖浮子。在那浮子下面,便是成串成串已經長得肥滑多汁的牡蠣。不時有幾只海鳥飛來,悠閑地站在浮子上,自在地梳理著羽毛,好一派海上田園風光。
此時此刻,這個萬畝養殖場的主人閻榮金正看著工人把一串串牡蠣打撈上來,心里充滿了豐收的喜悅。在他身旁,七十多個女工一刻不停地開牡蠣。牡蠣被采收后,要在兩個小時內加工成牡蠣肉。平均兩個漂子之間就有六到八串牡蠣,一串約有10公斤。10公斤的牡蠣,能開出兩公斤多牡蠣肉。這種鮮嫩多汁的牡蠣肉,一噸就可以賣到一萬八千元至兩萬元。
閻榮金養牡蠣已經十幾年了。1997年,曾在榮成水校接受過專業水產養殖技術培訓的閻榮金辭職,在嶗山柳家莊村承包了一小塊海區,放下27臺筏架,開始牡蠣養殖。一臺筏架,也就是一畝水面。此時,正是嶗山牡蠣養殖的萌芽期。這些被西方人稱為“神賜魔食”、“海中牛奶”的稀罕物,在收獲的第一時間,就被商販們以最快速度運到沈陽、天津、北京、濟南、上海等大城市,成為當地海鮮宴上必不可少的一道美味。
吊養牡蠣,四五個月就能長成,比野生牡蠣生長周期短了好幾個月。再加上閻榮金重信譽、供貨及時、保障品質,他的牡蠣很快就被榮成市最大的一家食品加工集團看上了。
有了這樣穩定的銷路,閻榮金放開膽子,不斷擴大養殖規模。到了2006年,他的海上養殖面積達到了近萬畝。每年,閻榮金都要提供7000多噸的牡蠣肉,而且是供不應求。
變廢為寶
這時,麻煩上門了。
2006年10月的一天,附近的蛤蜊收購商董俊明怒氣沖沖地找上門來。他可不是來談生意的,他要向閻榮金討個說法。
閻榮金只顧著養牡蠣、賣牡蠣,根本沒有想到大規模養殖加工生產出來的牡蠣殼,競成了臨近養殖戶的災難。大量廢殼堆放在淺灘上,一部分被潮汐帶走,剩下的就蓋住了灘涂的表面,造成灘涂底下蛤蜊缺氧而死。
董俊明可不管他有沒有想到。再無心,別人的損失確實已經造成了,是你的責任,就得賠償!閻榮金好話說盡,還是賠了十萬元錢。賣牡蠣肉賺錢,卻要因為牡蠣殼賠別人錢。一天天增高的牡蠣殼成了壓在閻榮金心上的一座山。
2007年9月,山東省開展新型農民創業培訓,閻榮金作為當地海產品養殖代表也被推薦參加。可牡蠣殼惹出的事幾還沒能徹底解決,閻榮金心里不大情愿。沒想到,就是這短短的十天培訓,解決了他心頭的大難題。
2007年9月22日,一句話深深印在了閻榮金心頭上。老師說,把寶貴資源放在不適當的位置就是廢料。
一回到嶗山,閻榮金就去網上翻查企業資料。附近有八十幾家大型養殖場,他都一一聯系,記下他們的需求。
原來,養殖蛋雞要在飼料里添加鈣粉,一噸鈣粉要五六百元,而牡蠣殼粉能夠取代鈣粉的作用,價錢卻只要一百元。養殖戶們省下了錢,當然十分樂意做這筆生意。而閻榮金每天又增加了賣牡蠣殼粉的一千多元收入。本來是惹禍的廢貝殼,現在不但解決了麻煩,還能靠它賺到錢。閻榮金發現了多琢磨、想方設法把產業鏈立體化的好處,研究起來牡蠣這個小東西的價值更帶勁了。
多研究果然是有好處的,不到一個月,閻榮金就發現自己這買賣做虧了。他立馬通知工人,趕緊把牡蠣殼分揀開來。原來,平整的上殼出口日本韓國做紫菜基養紫菜苗,價錢可不是只是做牡蠣殼粉那么便宜。
他趕緊改變策略,上殼賣給收購商做紫菜附著基,下殼繼續磨成牡蠣殼粉。這下,只需在取肉的環節把上下殼分揀開,賣價就比整個粉碎提高了5倍。閻榮金再也不怕牡蠣殼多了,光是把殼分類賣,他一年就能賺100萬。
湯汁也賣錢
2008年2月,有人來到養殖場,既不買牡蠣肉,也不是買牡蠣殼,卻盯著閻榮金天天要費時間沉淀后倒掉的牡蠣湯汁兩眼放光。
那人看閻榮金似乎不知道牡蠣湯汁的妙處,干脆裝起了鎮定:“湯汁我們接吧,給你點錢。”閻榮金是個爽快人,聽說有人幫他處理廢水高興還來不及呢,哪里還會收錢?他手一揮:“我們不要錢了,你們拉走吧!”
這下好了:牡蠣肉、牡蠣殼都能賣錢,就連蒸牡蠣產生的湯汁也有人幫著處理。閻榮金心里十分得意。
可這種得意的心情,卻因為隨后幾個外國人的到來而一下子改變了。起先,閻榮金以為只是好奇的普通游客,想知道自己平時吃的牡蠣如何來的,就帶著他們一項一項看:牡蠣是怎么養殖的,怎么采收、怎么清刷的,怎么蒸煮的……
誰知,翻譯告訴他,他一直以為是廢水的牡蠣湯汁會被做成蠔油出口。外國客商來,正是考察牡蠣汁的出處。
閻榮金震驚了!自己白送的東西,別人加工后出口競能賺到幾百萬元?這不是相當于白白捧著幾百萬元送人么?這下,牡蠣湯汁再也不白送了,閻榮金花20萬添置了一套設備,把牡蠣湯汁進行初步提純后再出售。光是簡單的濃縮就可以賣到8000元一桶,再經過藍桶盛著出口的,價錢就更翻番了。
時間進入深冬,牡蠣鮮嫩肥美,正是上市的好時候。閻榮金的萬畝養殖場每天不僅要加工5噸牡蠣,牡蠣殼和牡蠣汁還要分著賣,每年能給他帶來上千萬的收益。
閻榮金又有了新煩惱:“都來找你要貨,實在頭疼。我這個貨賣給誰好啊?”不過這種頭疼,卻讓人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