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王安憶的長篇力作《長恨歌》描寫了“上海三小姐”王琦瑤充滿戲劇色彩卻孤獨悲涼的一生,以此來展現(xiàn)中國幾千年男權(quán)制度對女性的壓抑。并通過對主人公母女關(guān)系的描述與闡釋,表達了對女性解放的深深憂慮。
【關(guān)鍵詞】長恨歌 母女 女性獨立意識
王安憶小說《長恨歌》的時代背景是20世紀40年代至80年代間,歷史幾經(jīng)變遷,人類文明已經(jīng)向前躍進了一大步,尤其是中國女性自我意識已經(jīng)開始覺醒。但《長恨歌》中的女主人公,王琦瑤,雖接受過新思想的教育和影響,卻沒能抗拒傳統(tǒng)觀念的慣性,心甘情愿的被男人包養(yǎng),從此開始悲劇的一生。在她一生的感情中,相比于男女之愛和姐妹之情,母女關(guān)系僅占了很少的筆墨。但從作者對于母女關(guān)系的描寫,我們不僅可以看出作者對于那個社會中母女關(guān)系的看法,也可以窺見作者對于女性解放和女性獨立自主意識的擔憂。
一、淡漠的母女關(guān)系
《長恨歌》中涉及多對三對母女關(guān)系,與主人公密切相關(guān)的是王琦瑤與自己的母親,以及與女兒薇薇。她們的母女關(guān)系,既不同于傳統(tǒng)觀念中的母慈女孝,又不是現(xiàn)代社會中青春期的女兒對于思想保守落后的母親的排斥。這兩種關(guān)系都基于密切的接觸以及深厚的情感,但《長恨歌》中的母女關(guān)系是冷漠的,自私的,甚至是多此一舉畫蛇添足的。
少女時期的王琦瑤是母親的附屬品,她“和母親套裁衣料,陪伴走親訪友,聽母親們喟嘆男人的秉性”,這些看似是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看似她們形影不離,卻沒有一樣不是母親可以自己做的,沒有一樣不是可以隨便找個人合作的。王琦瑤與李主任相識之后,“家里人待王琦瑤都是幾分小心的,想問又不好問”,“想問”不是出于對女兒終身大事的關(guān)心,而是“李主任的車牌號在上海灘都是有名的”,“不好問”也不是考慮到女兒是不是會羞于開口,而是“雖沒出閣,已是半個客了”。書中唯一略施筆墨具體描寫王琦瑤與王母的關(guān)系是在王琦瑤分娩之后,“她母親已燉了雞湯和紅棗桂圓湯,什么話也沒有地端給她喝,也不看那孩子一眼”,“一個人站在灰蒙蒙的窗前,靜靜地抹著眼淚”,“說道生王琦瑤的艱辛,不覺觸動心事,又紅了眼圈”。讀到此處,或許可以讀出一絲來自母親的關(guān)愛和擔憂,但好景不長,緊接著又因為康明遜的到來而土崩瓦解,王琦瑤認為自己“總是靠自己,這一次連累你老人家伺候我坐月子”,她母親就轉(zhuǎn)身走了。
從對王琦瑤母女關(guān)系的這三段描寫中,我們可以看到,她們的關(guān)系僅限于生養(yǎng),而且不是含辛茹苦的那一種,似乎只限于女性的義務上。更沒有推心置腹的情感交流,相互理解相互幫助相互體恤。或許正是這種淡漠的家庭關(guān)系的可有可無的維系,促使王琦瑤早早走出家門,投入自己的家庭生活,從愛情中尋求慰藉,開始悲劇的一生。
《長恨歌》中對于王琦瑤的女兒薇薇的描寫用了很多筆墨,包括她的成長背景,家庭生活和人際交往。王琦瑤的母親屬于傳統(tǒng)觀念的時代,薇薇屬于新時代,王琦瑤夾在兩個時代的過渡時期,將這種淡漠的母女關(guān)系也傳遞了下來,而且還多了些女性之間的沖突矛盾和勾心斗角。一開始是在外貌上,王琦瑤的好看,薇薇的年輕,各有優(yōu)劣。薇薇故意撕壞母親的衣服,王琦瑤因為發(fā)型上輸于女兒耿耿于懷。王琦瑤也看不慣薇薇時代的粗魯,她引以為傲的是自己的溫婉柔順。薇薇談戀愛的時候,王琦瑤以母親的身份站出來和張永紅談話,以幫助女兒解決后顧之憂。此處有母愛的成分,但更多的則是女性自我維護的立場。畢竟薇薇是她的女兒,而張永紅是個外人,此時的薇薇不僅僅是自己,她也部分代表著王琦瑤的利益和價值。薇薇結(jié)婚之前,王琦瑤幫她準備了很多嫁妝,可是,“誰能知道這里的心意啊”,她“熱一陣,冷一陣的”,“熱”是因自己沒能出嫁,借著女兒的機會圓自己的夢,“冷”是這終究是給她人做嫁衣裳啊。到最后薇薇追隨丈夫出國的時候,王琦瑤也沒舍得給她一塊金條,因為她無人可依,還要靠這些度過余生。
如果說王琦瑤和自己母親的關(guān)系不是她自己能決定的,她和女兒的關(guān)系應該是自己一手建立的,這種冷漠甚至互相算計的關(guān)系的形成,她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而作者想要表達的,不僅僅是動蕩社會和陰郁生活環(huán)境造成的親情關(guān)系的扭曲變態(tài),還有女性獨立意識的覺醒。
二、女性獨立自主意識
從女性獨立意識覺醒的角度來看,這種家庭關(guān)系的淡漠也是女性對于自我概念認識的一種體現(xiàn)。女性從封建社會的賢妻良母的角色中轉(zhuǎn)換,對自我價值和獨立自主產(chǎn)生了認識,并付之于實踐。對于這個社會中的女性來講,她們不愿再為兒女嘔心瀝血,奉獻自己所有的青春和熱情,而是要活出自己的價值。這無疑是對男權(quán)社會價值理念的一種背離和挑戰(zhàn)。出于家庭觀念,她們哺育子女,卻投入很少的熱情,任其發(fā)展,只要不丟自己的面子,所謂的“開明”。這也正是為什么王琦瑤的母親對于她做李主任的情婦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卻認為她與康明遜的行為是“自作自賤”,她在乎的不是女兒是否幸福,更多的是自己從中可以得到什么。
王琦瑤作為母親,也著力處處體現(xiàn)著自己。她并不費心于幫女兒打扮,而是如何與女兒斗艷。薇薇的男朋友到樓下找薇薇,王琦瑤特異將他邀請到樓上,從開始的特意給他們留出空間,到后來和小林熱切交談,引得薇薇嫉妒說“你和我媽倒有話說”,無非是在對他們宣布自己的存在和價值,她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只需要表面尊重的丈母娘,她是一個可以交談可以推心置腹的女性朋友,她在盡力爭取自己的存在價值。然而這種爭取是吃力的,甚至是盲目的,他們?nèi)齻€人去紅房子西餐館的時候,“王琦瑤靜靜地坐著,幾乎沒動刀叉,她禁不住有些納悶:她的世界似乎回來了,可她卻成了個旁觀者”。這是一種在爭取自我價值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