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關于《蠅王》中的社會崩潰問題,國內外批評家們已經做出了多方位的分析和解釋。本文在法國心理學家古斯塔夫·勒龐的《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的指導下,運用群體心理的破壞性特征,分析這一問題。
關鍵詞:群體心理;古斯塔夫·勒龐;《蠅王》;社會崩潰
作者簡介:高俊利(1981-),女,鹽城工學院大外部教師,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24-0065-02
一、《蠅王》中的心理群體
古斯塔夫·勒龐 (Gustave Le Bon, 1841-1931),法國社會心理學家、社會學家,群體心理學的創始人。他最著名的著作是出版于1895年的《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在心理學領域廣為傳播。雖然圍繞此書有諸多爭議,卻沒有妨礙它成為社會心理學領域內極具影響力的作品。弗洛伊德對這本書評價很高:“《烏合之眾》是名副其實的名著,極為精辟地闡釋了群體的心理特征”。勒龐所說的“群體”一詞有著不同的含義。“在某些既定的條件下,并且只有在這些條件下,一群人才會表現出一些新的特點,它非常不同于組成這一群體的個人所具有的特點。聚集成群的人,他們的感情和思想全都轉到同一個方向,自覺的個性消失,形成了一種集體心理。它無疑是暫時的,然而它確實表現出了一些非常明確的特點……它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存在,受群體精神統一律 (law of the mental unity of crowds) 的支配。”要成為組織化群體的人所表現出的首要特征,就是自覺的個性的消失,以及感情和思想轉向一個不同的方向。《蠅王》中的孩子形成了一個勒龐所說的心理群體,這一群體是暫時性的,孩子在沒有墜落到荒島之前這一心理群體并不存在,他們獲救之后這一群體也隨之解散;他們具有存活下去和獲救的共同目標;他們的個性消失了,所有人的感情朝向都指向“獲救”這一目標,但是隨著群體心理的破壞力逐步顯現,民主、理性逐步讓位于非理性的本能,很快暴力、暴力橫行,島上的文明社會分崩離析。這一男孩群體表現出《烏合之眾》一書所揭示的多種群體心理特征,島上發生的或非理性、或血腥暴力的“大事件”,直到最后的崩潰,幾乎都可以在勒龐的群體心理特征中找到解釋。“事實上, 群體心理學在分析文學作品中的宏觀社會心理上往往能做出更為逼真和準確的描述。”
二、群體心理作用下的破壞性群體活動
《蠅王》顛覆了以前荒島小說“荒島變樂園”的傳統模式,它的結局是可怕的“樂園變焦土”。這一悲劇性結局,伴隨孩子們極具破壞力的群體活動不可避免地逐步來臨。孩子們毫無理性和文明可言的群體活動“大事件”:領袖選舉、對野獸的恐懼、對打獵的迷戀以及豬仔之死和西蒙之死,在勒龐群體心理特征的關照下,似乎變得“合理”起來。
(一)領袖選舉。《蠅王》中的孩子們剛到島上就進行了領袖選舉活動。拉爾夫說,“看來我們應該選個頭頭”。拉爾夫為什么說“應該”?這種必須性來自哪里?勒龐說,來自生物的本能。“只要有一些生物聚集在一起,不管是動物還是人, 都會本能地讓自己處在一個頭領的統治之下。”雖然舉行了選舉,拉爾夫當選,他當選的原因卻很膚淺:因為他手持海螺,態度沉著冷靜,身軀高大,外表迷人。聰明的豬仔知道,最適合做領袖的人不是拉爾夫,而是杰克。拉爾夫象征理性,但是他不夠強硬,“群體隨時會反抗軟弱可欺者, 卻對強權低聲下氣。如果強權時斷時續, 而群體又總是被極端情緒左右, 他們便會表現出反復無常, 時而無法無天, 時而卑躬屈膝”。人類群體的頭領,勒龐說,有時不過是個小頭目或煽風點火的人。“我們所說的領袖,更有可能是個實干家而非思想家。他們并沒有頭腦敏銳深謀遠慮的天賦,他們也不可能如此,因為這種品質一般會讓人猶疑不決。”杰克符合這些條件:他本來就是個“小頭目”:唱詩班的頭領,他還一直強調自己會唱“升C調”;他是個憑本能行事的實干家,不會深謀遠慮,讓他照看火堆時他跑去打獵,導致火堆熄滅,大家錯失了一次得救的機會。但是杰克用專制、暴力的方式把他的小群體駕馭得服服帖帖,他很快就成為實際上的領導者,拉爾夫的領袖地位名存實亡。
(二)對怪獸的恐懼。野獸的陰影一直潛伏在孩子們的心頭,它毫無道理,但深深地攫住了孩子們,導致他們分裂成對立的兩派。“野獸恐懼”和群體易受暗示和輕信的特點密切相關。群體中的某個人對真相的第一次歪曲,是傳染性暗示過程的起點。這一起點一般都是某個人多少有些模糊的記憶所產生的幻覺,在這一最初的幻覺得到肯定之后,就會引起相互傳染。“怪獸幻覺”起源于一個年齡很小的孩子,他說他在夜里見到一個“像蛇一樣的東西”,這一概念在其他孩子的頭腦里迅速傳播開來,造成了他們對“野獸”的集體恐慌。而那個年齡很小的孩子很可能只是在夜里錯把爬藤類植物當成了蛇,西蒙也站起來說他晚上曾經在附近游蕩, 但是依然無法消除孩子們的恐懼。后來在夜里看護火堆的雙胞胎兄弟又錯把山頂上飛行員的尸體當成野獸,說他們清楚地看到了野獸的眼睛、牙齒、爪子和翅膀。在黑暗的夜里這都是不可能看到的,可是沒人去質疑他們夸張的故事的真實性,因為群體沒有推理能力,因此它也無法表現出任何批判精神,也就是說,它不能辨別真偽或對任何事物形成正確的判斷。為了消除恐懼, 安撫“怪獸”,杰克把豬頭作為祭品獻給了“怪獸”。西蒙,這個唯一對他們的處境有清醒認識的人,說:“也許真有野獸……也許野獸只是我們自己”。后來他發現真相后下山告訴大家,卻被當作怪獸,慘死在棍棒之下。
(三)對打獵的迷戀。勒龐說,群體根本不會做任何預先策劃,沒有能力做任何長遠的打算或思考。一開始島上的孩子都想盡快得救,為此還制訂了各種規則,建了房子,保持水源不受污染,看護火堆不滅等。這些理性活動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杰克迷戀于獵豬,一方面他要通過打獵建立自己的權威,另一方面他要借獵豬釋放自己的野蠻本性。“我們從原始時代繼承了野蠻和破壞性的本能,它蟄伏在我們每個人的身上。孤立的個人在生活中滿足這種本能是很危險的,但是當他加入一個不負責任的群體時,因為很清楚不會受到懲罰,他便會徹底放縱這種本能。在生活中,我們不能向自己的同胞發泄這種破壞性本能,便把它發泄在動物身上”。這種野蠻性存在于每個人身上。杰克說打獵帶給他滿足的快感,甚至連理性的拉爾夫和豬仔也曾經沉迷于打獵成功帶給他們的滿足感。剛開始杰克和他的獵手們只是獵豬,后來獵豬已漸漸不能滿足他們的嗜殺欲,他們的目標開始指向人,西蒙和豬仔先后被謀殺。
(四)西蒙和豬仔之死。西蒙這個有非凡洞察力的孩子,被孩子們當作怪獸殘忍地打死。他發現了山頂上“怪獸”的真面目,趕下山去告訴大家這個消息時,其他孩子正被暴風雨、閃電和他們想象出來的怪獸嚇得不知所措。勒龐說,群體形象化的想象力不但強大而活躍,還非常敏感。一個人、一件事或一次事故在他們頭腦中喚起的形象全都栩栩如生。另一方面,更可怕的還是“恐怖之中產生了另一種欲望,一種強烈、迫切、盲目的欲望,”,即嗜殺的欲望。西蒙正好在這個時候來到山下,“人群立刻蜂擁過去……沒有語言,沒有行動,只有牙齒和爪子的撕咬聲”,把西蒙當成怪獸打死了,連拉爾夫和豬仔也參與其中。“群體感情的狂暴,又會因責任感的徹底消失而強化。意識到肯定不會受到懲罰——而且人數越多,這一點就越是肯定——以及因為而一時產生的力量感,會使群起表現出一些孤立的個人不可能有的情緒和行動。在群體中間,傻瓜、低能兒和心懷妒忌的人,擺脫了自己卑微無能的感覺,會感覺到一種殘忍、短暫但又巨大的力量”。因為是集體行事,事后沒有人對此負責。
如果說西蒙之死還勉強可以解釋為一場事故,那么豬仔之死就完全是羅杰在殘忍本性驅使下的蓄意為之了。他站在高處,把一塊石頭推下懸崖,“上頭高處,羅杰用全身力氣壓著杠桿,內心異常興奮,忘乎所以。”豬仔被砸死了,血肉模糊,腦漿四濺。隨后,杰克又開始追捕島上唯一一個不屬于他的小群體的拉爾夫,拉爾夫在被燒死前僥幸獲救。
三、結語
勒龐分析了群體的諸多心理特征,這些特征在《蠅王》中的孩子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運用群體的去個性化和行為傳染理論做指導,可以從一個新的角度揭示出島上的孩子們何以從文明倒退至野蠻,以及《蠅王》中的荒島為什么不可能變成樂園。除此之外,勒龐的理論所觸及的問題, 對于民主、對于我們思考英雄人物和普通民眾對社會進步的作用等問題都有借鑒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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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同上。
[5] 威廉·戈爾丁,蠅王[M],梁義華譯,桂林:漓江出版社,1991.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