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貴的公主是個女人

摘 要：《公主之死—你所不知道的中國法律史》是臺灣史語所的研究院李貞德的作品。書中敘述了發生在北魏五百年左右的一件“毆主傷胎案”。圍繞如何處置駙馬和與他通奸的民婦以及他們的哥哥，代表皇族意志的門下省和代表漢族官僚集團的尚書省對此展開了激烈的辯論。從他們的辯論中，我們可以窺見中國婦女“女性意識”的變化情況。

關鍵詞：公主；女性；女性意識

作者簡介：潘慧（1983-），女，漢族，內蒙古人，西北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專門史中國古代社會史方向。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24-0033-01

公主死了！被駙馬踐踏流產、傷勢過重而亡。事情的起因是駙馬與兩個民婦通奸，公主最終在忍無可忍之下與駙馬發生爭執，釀成了悲劇。這事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門下省和尚書省的官員對如何給駙馬定罪展開辯論。雙方各執其詞，爭論不休，最后靈太后利用自己權利給駙馬定了謀反罪，為小姑報了仇。但是劉輝最終卻沒有被論處，靈太后在朝中失利之后，劉輝又官復原職，但不久就病死了。那么公主之死究竟給我們帶來了哪些啟示呢？

一、身為女性

公主雖貴為公主但下嫁漢人劉輝之后便要遵從儒家禮法，這一點從駙馬和公主最初的互動關系中可看出。劉輝婚后仍和婢女有染，可見他并沒有把公主和普通女子區別對待，公主甚至連普通女性享有的尊重也沒有得到。這樣一看在劉輝的意識形態里，即便是尊貴的公主在她出嫁之后，她更重要的身份認同是劉家的媳婦、劉輝的妻子，而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況且他并沒有和婢女論及婚嫁。

但是公主并不這樣想，“據說公主非常好妒，無法忍受劉輝有其他女人。”[1]為此兩人的關系變的水火不容，靈太后得知后“決定削除劉輝的爵位，下令離婚。”[2]然而一年之后，公主又托別人提議，請求靈太后允許他們復合。“靈太后原先擔心公主稟性難移，兩人婚姻無法完善，因此不表同意。”[3]但最終還是答應了公主的請求，“并且親自護送公主出宮，提醒她日后千萬要小心行事。”[4]

可是公主的苦心并沒有得到駙馬的體諒。二人復合后，公主還懷了身孕，按照時間推算“公主也算是高齡產婦了”[5]。可是劉輝不僅沒有對公主加以關懷反而趁此機會和兩個民婦通奸。最終導致這樁婚姻只得以悲劇收場。

由上述情況可知，在當時男人出軌似乎并不是什么大罪，即使遭到背叛的是公主也沒有殺頭的危險。若是普通民婦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劉輝的屢次出軌，未被受罰，表明當時的法律并沒有相關措施預防或杜絕男性出軌。既然不能依靠社會制度的保護，那么女性就只能自謀出路，于是“以妒防奸”[6]的“另類婦德”[7]便成為當時社會的流行。

可是事與愿違，盡管當時的婦女都很好妒，盡管蘭陵張公主也很好妒，但是仍舊沒能捍衛自己的婚姻，反而因為妒火中燒害了自己。可見“以妒防奸”并不能起到理想中的作用，身為女性，究竟該如何保護自己還要繼續探討。

二、同為女性

張慧猛和劉容妃是和駙馬劉輝通奸的那兩個民婦，靈太后認為是她們間接致了公主的死亡，便下令將她們“髡鞭付宮”[8]。尚書省的官員崔纂認為這樣的懲處過重，與法不符，并且進行了抗議，但終究未能改變靈太后的意志。

崔纂之所以提出抗議是因為，“魏晉南北朝的女性因為通奸而受罰的故事，仍然非常稀少。”[9]顯然慧猛和容妃受到這樣的重罰完全是因為她們對公主造成了傷害。靈太后對她們實施如此重罰自然包含著替小姑出氣的意味。

書中并沒有提到慧猛和容妃二人對這樣的處罰做出了什么樣的反應，想必是咬牙認命了。由此可見，同為女性，普通女性和皇室女性享有的法律地位是不同的，當普通女性的法律權利和特權階層女性的法律權利發生沖突時，普通女性甚至要放棄自己的權利。

三、靈太后的“女性意識”

靈太后并不是第一次為自己的小姑報仇出氣，早先濟南長公主突然暴斃，她的哥哥“宣武帝并沒有采取任何行動。”[10]而“靈太后懷疑是駙馬盧道虔受不了公主紅杏出墻的傳言殺害了她。”[11]等自己攝政后“便立即削除盧道虔的爵位，禁止他入朝為官，為她的小姑報仇出氣。”[12]

蘭陵長公主重演濟南長公主的悲劇之后，靈太后甚是傷心。“揣摩靈太后送公主出殯時哀痛感嘆的言談，不難發現，她在乎的與其說是流產的胎兒，不如說是劉輝對公主身心所造成的傷害。”[13]“靈太后曾不平地說：‘自古至今，那有這樣的女人？正因為如此，我才傷心呀！’”[14]可見在靈太后的意識形態里不但沒有“男尊女卑”“夫尊妻卑”的觀念，甚至認為女性和男性一樣，有表達自己想法的權利，也要知道如何保護自己。這便是靈太后的“女性意識”。

據說靈太后“為女性出頭的意志相當明顯。”[15]在她執政時期出臺了許多改革，“其中一項重要的改革，直接保護在婚姻暴力中受害的女性。”[16]這項改革由汝南王的毆妻事件所推動。汝南王元悅個性乖張、“喜好男色”[17]因此經常毆打王妃，靈太后知道后大怒，繼而下令“如果還有捶撻王妃的事情，親王一律削除封位。”[18]

按照儒家禮法，靈太后出嫁從夫，理應保護夫家成員的利益。可是“為了保護同樣嫁入皇室的其他女性，她卻下令禁止親王胡作非為。”[19]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中，很多女性都缺乏保護自己，捍衛自身權利的“女性意識”，靈太后的想法和做法顯然是一個特例。正是因為女性缺乏這樣的意識，使得她們大多成為了婚姻的受害者。

結語

從顏之推口中所描述的北方女性“代子求官、為夫申訴”[20]到公主遭家暴而亡，再到靈太后出臺保護皇室女性成員的規定。女性的法律地位呈逐步下降的趨勢。這一過程折射出了女性在“夫尊妻卑”“男尊女卑”的社會意識形態當中，漸漸喪失了真正的“女性意識”。靈太后的女性意識促使她出臺了保護皇室女性的規定，但這種意識又帶有“階級偏見的瑕疵”。[21]從她處置慧猛和容妃時便能看出。顯然只有為每個女性爭取權利的“女性意識”才是真正的“女性意識”。

如果女性繼續喪失真正的“女性意識”，如果女性不能參與到法律制定和司法裁決的過程中去，如果女性繼續等待別人給予應有的民主權利，那么即便你是尊貴的公主也難逃作為女人的命運。正如李貞德所說，只有“讓周婆制禮” 女性才能真正地保護自己不受傷害，這，正是歷史給予女性的建議。

參考文獻：

[1][2][3][4][5][8][14]李貞德，公主之死——你所不知道的中國法律史[M]，悲劇發生了，三聯書店出版，2008。

[6][7][9][10][11][12][13]李貞德，公主之死——你所不知道的中國法律史[M]，不倫之戀，三聯書店出版，2008。

[15][16][17][18][19][20][21]李貞德，公主之死——你所不知道的中國法律史[M]，牝雞司晨，女人當家，三聯書店出版，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