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文章以《雙飛翼》之關于李商隱為基礎有感而發,由《錦瑟》起始,寫到《樂游原》,再由其詩寫到其人:一位悲傷但卻樂觀,柔弱卻又堅強的詩者,他的詩和他的人一樣簡單、純粹!
關鍵詞:李商隱;執著;堅強;簡單;純粹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24-0031-01
“一篇《錦瑟》解人難。”正如這句眾所周知的話一樣,這首《錦瑟》歷來被無數學者爭議不休。《錦瑟》是復雜難解的,李商隱亦如這詩一樣,為人們不懈地猜測和解讀著……
這首詩的頷聯、頸聯兩句用典集中,最難讀懂詩人的意用何在,但我們如果試著把重點轉移一下,可能會有更意外的收獲,也許難解會迎刃而解。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詩人在埋怨錦瑟無緣無故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弦,詩人是在說錦瑟,其實也好似在說自己。看似“無端”,卻又好像是有端。沒來由的“無端”心緒,肯定不止一端。“愛和恨都不是無緣無故的,當然,深到一定的程度,愛和恨又都不是一緣一故那樣有端的了。”[1]“一弦一柱”的“華年”也飽含著詩人經歷的種種辛酸。既是“華年”,又豈是一朝一夕?“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詩以“惘然”結尾,全詩的重心也在這“惘然”二字上,“莊生夢蝶、杜鵑啼血、良玉生煙、滄海珠淚”,詩人“惘然”于這些錯綜憂傷的意象,在其中,也在其外。
這樣的分析,著實有些簡單。縱觀義山的一生,坎坷曲折的身世遭遇不是一時一事就能說得清的。但當事情復雜到一定程度,人的感受會變得簡單純粹,并融合在詩人的整個心境里。義山是一個敏感、多愁且憂傷的詩人,他寫《錦瑟》的目的也并非是因具體某事而作,因為有太多的過往回憶,讓他不知從何憶起,太多的有端混雜在一起撲向詩人的思緒時一切都亂了,一切也都成了“無端”。有多少“華年”,便有多少難以排遣的“惘然”。
也許,復雜難解的不是詩,而是詩人的感覺,是詩人義山的整個內心世界。“李商隱詩歌多義性更為根本的原因,在于把心靈世界作為表現對象,許多詩歌所寫的不只一時一事,乃是整個心境,并且他的心境又非常復雜。對于政治的執著關注,使他的精神境界通之于人世、宇宙、歷史和政亂興衰等方面的探究,而在實際生活中,各方面的困擾又纏結于心。”[2]
讓我們由《錦瑟》再來看他的另一首詩《樂游原》:“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這首詩相對于《錦瑟》,比其明了的地方就是詩人告訴了我們寫此詩的原因——“意不適”,我們模糊地知道義山是因為心里難過郁積,但具體因何事何人,我們無從得知,最清楚原由的恐怕也只有他自己了。一個“意”字,可以有一義,也可以有多義。它包含的情感應該是分明但又無法企及的,既矛盾又統一。矛盾于“意不適”的由端,統一于對“夕陽無限好”的贊美與惋惜。詩的重量在詩人的感覺和心境里。正所謂“李商隱有些詩,雖有一時一事的觸動,但著力處仍然在于寫心境,要表現的不是意思而是感覺或情感,其內涵遠遠超出了具體情事。”[3]
李商隱有著最為復雜的感情世界,這是他的經歷給予他的,也是他自己給自己的。他很難懂,但卻又是最容易懂的。他只是不愿意把自己內心郁積的苦痛悲愁直白明了地寫出來,他只想用自己最簡單的信仰把它們編織在一起,用自己的心和情感獨自去感受和體味。
他的詩和他的人一樣純粹、干凈,透明得像溪水般清澈見底。他的簡單漸漸變成了孤單,孤單地悲哀,悲哀地不可抑制。他雖然有著極為悲愁的心,但他所傳達給人們的永遠是最樂觀又最執著的堅強與倔強。“不論情緒多么消沉,把消極的情緒詩化的努力仍然是有為的與帶有積極因素的藝術實踐。……李商隱的詩特別是抒情詩常常是憂傷的,但讀他的詩獲得的絕對不僅僅是消沉和頹唐的喪氣,在讀者為他的憂傷而喟然嘆息的同時,你不能不同時感到一種欽佩、贊賞、欣悅乃至興奮,你會不無驚喜地發現,即使是畸零不幸的身世,也能帶來那么深幽的美的體驗,帶來那么感人的詩情詩心詩作,帶來那令人激動的讀者與詩人的溫馨的心靈交會。”[4]他想要給我們的是更多的期許,教會我們如何更勇敢!
“也許李商隱的感情與意志是柔弱的”[5],或許這也只是也許,他的感情是太脆弱,但他的意志卻始終都很堅強。他感懷身世的悲凄,但卻從沒有向它屈服過。他幼年喪父,隨母親四處飄零,靠給人抄書或服役為生養家,從小就受盡了艱辛,嘗盡了生活的苦難,有哪個孩子像他一樣如此不幸呢?他很聰慧,十八歲就被令狐楚賞識,聘他為巡官。但后來無辜深陷“牛李黨爭”,他成了最大的犧牲品,從此郁郁不得志。他的一生都伴隨在漂泊無依的幕僚生涯中。他關心國家政治,志向遠大,渴望為國建功立業。安史之亂后,唐王朝日漸衰退,李商隱痛心于玄宗的失政,感慨萬分地寫下了《馬嵬》詩,極大地諷刺了當時的朝政。《賈生》一詩亦嘲諷了皇帝非但不理政事和百姓蒼生,反而重求仙訪道希企長生不老。“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這是怎樣一種徹骨的悲涼與憤恨!言已至此,情已至此,事實亦至此。他毅然執著地堅持著自己的決定,他太執拗,也太不懂得圓滑世故了,這是他最大的好,也是他命途多舛的根源。其實他完全可以以別的出路謀生,可以隱居山林,悠然地度過余生,可他還是用自己選擇的方式走完了這寂寥的一生。這樣的意志,不是堅強,又能是什么呢?
他的堅強似乎含帶著倔強,他信仰著自己的內心,信仰著純屬于美的完好,卻不知萬事萬物皆有缺口。只是他所依傍的不是現實,而是最簡單最純粹的信仰。也許他的性格并不適合從政,但他還是選擇了。
最簡單的信仰才能讓人純粹。李商隱便是最獨特的一例。“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一個孤孑的身影,望著荒原緩緩沉落的夕陽,發出長長的嘆息,是否能算對商隱的一幅傳神的寫真呢?”[6]這就是他,一位簡單、純粹的詩者……
注釋:
[1]王蒙,雙飛翼[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6.11,73。
[2]袁行霈主編,中國文學史,第二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7,360。
[3]袁行霈主編,中國文學史,第二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7,361。
[4]王蒙,雙飛翼[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6.11,39。
[5]王蒙,雙飛翼[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6.11,40。
[6]劉學鍇、李翰,李商隱詩選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12,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