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名字解詁》獻疑三則

摘 要：吉常宏、吉發涵先生的《古人名字解詁》一書，對古人的名和字之間的語義關系進行了詳盡的解說。然而對于某些古人名字的解詁，似有可商榷之處，本文根據其他的文獻材料，對其中的三個古人名字提出了不同看法。

關鍵詞：《古人名字解詁》 訓詁 獻疑

吉常宏、吉發涵二先生歷時二十年所著的《古人名字解詁》是一部人名文化學的力作，全書120萬字，共收條目（人名）7166條。全書引經據典，信而有征，對古人的名和字之間的語義關系進行了詳盡的解說，使人讀之有茅塞頓開之感。然而古人取名命字，所涉經傳詩文頗廣，多難曉解，雖智者千慮，也難免偶有一失，故筆者不揣谫陋，作此獻疑，以就教于方家。

呂沖之條（P42）：呂沖之，宋人。字大老。“沖”有“幼小”義，與“大”反義相協。《書·金滕》：“惟予沖人，弗及知。”“老”為綴飾。宋人時尚用字。

“沖”確為“幼小”義，不過并非與“大”反義相協，而是與二位吉先生以為“綴飾”的“老”字反義相協。據《宋元學案》卷五十三，呂沖之為呂聲之的從弟，且二人同從學于陳傅良。又呂聲之，字大亨。由此可知，二人名中的“之”字，字中的“大”字均為同輩人名字中所共用的字。這種現象從同為宋人的王安石兄弟的名字中也可見到：王安石字介甫，王安國字平甫，王安上字純甫，王安禮字和甫。四人名中均有“安”字，字中均有“甫”字。因此，呂沖之字中的“大”字為飾字，而“老”字則與名中的“沖”字反義相協。

又向雄條（P44）：向雄，晉人。字茂伯。“雄”有“強大”義，“伯”有“長”義。二者義近，故相協。《爾雅·釋詁》：“茂，勉也。”以飾“伯”，意在奮發向上，為人中之長。

二位吉先生以為以“伯”協“雄”，愚意以為有些牽強。按《晉書·向雄傳》云：“弟匡，惠帝世為護軍將軍。”可知向雄至少有一個弟弟向匡（其他史書或失載），則“伯”字似乎可以用來表示行第，只不過“將表行第的字當作后綴……，如西漢翟義字文仲，史丹字君仲……”（吉常宏《中國人的名字別號》）。字“茂”，有優秀的意思。如東漢時為避光武帝劉秀的諱，將“秀才”改稱為“茂才”即是一例。又《漢書·朱邑傳》：“明主游心太古，廣延茂士，此誠忠臣竭思之時也。”茂士，也就是優秀的人才。名“雄”也有“優秀、杰出”的意思。《漢書·武帝紀》：“如武帝之雄才大略。”宋李清照《夏日絕句》詩：“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因此，“茂”并非二先生所認為的“茂，勉也”的意思，而是“優秀”的意思，以“茂”應“雄”，同義相協，而“伯”字則用來表示行第。

又陶侃條（P149）：陶侃，晉人。字士行。《說文·川部》：“侃，剛直也。……”《論語》曰：“子路侃侃如也。”應以“士行”，是欲有剛直之操行。

按二位吉先生的說法，則“行”字應為“操行”的“行”，平聲。據楊伯峻先生《論語譯注》所附《論語詞典》，“侃侃”一詞在《論語》中共出現兩次，分別是“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鄉黨》篇）與“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先進》篇），并沒有“子路侃侃如也”的句子，估計是兩位先生將“子貢”誤記為“子路”。也有可能是沿襲了《說文》的錯誤，《說文》對“侃”字的解說正作：“侃，剛直也。……論語曰，子路侃侃如也。空旱切。”實則《先進》篇出現“侃侃”一詞的全句為“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若由也，不得其死然。”魏何晏《論語集解》引鄭玄曰：“樂各盡其性。行行，剛強之貌。”宋朱熹《論語集注》曰：“行，胡浪反。”因此，“行”似應為與“侃侃”在同一句之中的“行行”之“行”，去聲，與“侃”字同為“剛直”義，同義相協。二位吉先生的解說恐怕不準確。

參考文獻：

[1]吉常宏，吉發涵.古人名字解詁[M].北京：語文出版社，2003.

[2]黃宗羲，全祖望.宋元學案[M].北京：中華書局，1986.

[3]房玄齡等.晉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4]吉常宏.中國人的名字別號[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

[5]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2.

[6]楊伯峻.論語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0.

[7]段玉裁.說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8]黃侃.論語集解義疏[M].北京：中華書局，1985.

[9]朱熹.四書章句集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3.

（王凌云北京師范大學管理學院1008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