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語篇連貫機制建構的動態對比研究

摘 要：語篇連貫概念一直是語言學相關領域研究的焦點。影響語篇連貫的因素多而雜，學界至今爭議頗大。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將語篇的連貫定義為一種心理行為，將其影響因素分為隱性和顯性兩大類：隱性因素包括認知與語境，顯性指的是銜接。本文以英漢對比為著眼點，以語篇的連貫機制為切入點，從不同層面動態分析了英漢不同的語篇連貫建構機制。

關鍵詞：語篇連貫 語境 認知 銜接

一、引言

銜接是保證語篇意義連貫的重要手段，同時連貫也涉及社會文化因素和心理認知因素，這也是語篇連貫和銜接得以統一的條件（魏在江，2007）。自20世紀70年代Halliday Hasan（1976）開始系統研究銜接與連貫問題以來，國內外不少專家學者曾涉足該領域的研究。Halliday和Hasan（1976）認為，銜接手段是語篇的謀篇機制，也是語篇達成連貫的手段；Widdowson（1978）指出，連貫的語篇不一定具有明顯的語言銜接標記，命題相關亦是連貫與否的因素之一；MorganSellner（1980）認為，表層銜接手段不是連貫的原因而是其結果；Carrell（1982）開始質疑Halliday和Hasan的觀點，并將讀者的作用考慮了進來，認為讀者的記憶圖式和背景知識對語篇的理解以及連貫與否起著重要作用。在國內，黃國文（1988）、胡壯麟（1994）、彭宣維（2000）、張德祿（2003）等學者都對此做出了自己的解讀。在此基礎上，國內英漢對比視域下的語篇連貫與銜接機制的研究也得到了發展（連淑能，1994；李瑞華，1996；廖開洪，1997；何善芬，2001；魏在江，2004等），但是前人的研究一般只是以靜態的視角研究其不同點。基于此，本文從語言形式層面、語用層面和認知層面研究英漢語篇連貫機制的動態建構。

二、隱性連貫機制與顯性連貫機制

（一）顯性連貫機制

對于銜接和連貫的關系，很多語言學家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其中比較一致的是不能把是否銜接視為語篇連貫的唯一條件（張德祿、張愛杰，2006：44～47）。張德祿（2003）曾指出：沒有銜接理論的連貫理論是站不住腳的。HallidayHasan（1976）提出了五種銜接：指稱（reference）、替換（substitution）、省略（ellipsis）、鏈接（conjunction）以及詞匯銜接（lexical cohesion）。黃國文（1988）認為，語篇銜接體現在語法手段和詞匯手段兩方面。其中，語法手段包括照應、替代、省略等，詞匯手段包括復現關系、同現關系等（黃國文，1988）。我們認為銜接手段包括語法手段、詞匯手段和修辭策略，并將之定位為顯形連貫機制。

（二）隱性連貫機制

Givon（1995）把連貫看作一種心理現象，一種靠受話人或交際雙方在交際過程中不斷協調以達到彼此理解的主觀行為（劉景霞，2008：85～87）。連貫不同于句子的表層銜接，隨著連貫與銜接機制的發展，HallidayHasan（1985）、Halliday（2008）逐漸認識到語篇中的句子與句子之間在意義上可能存在空隙。要彌補這些空隙，就要研究語境、語域以及語言使用者的共有知識和文化背景知識。Stubbs（1983）、Yule（1985）指出，連貫的理解不在于語言，而在于人的內心，即語篇連貫性的理解與語篇接受者的認知有關，是受話人的理解創造了語篇的連貫性（Stubbs，1983；Yule，1985）。在此基礎上，我們將語境和交際者的認知定義為語篇連貫的隱性因素。

（三）顯形連貫機制之間的辯證關系

銜接是以語法概念為基礎的連貫的顯性影響因素，銜接手段是語篇連貫的重要條件但不是充要條件，銜接不是連貫實現的唯一方式，連貫的語篇也不一定都是銜接的。同時，語篇連貫離不開語境因素，連貫時常存在于社會文化語境中的語用預設和推理中（劉景霞，2008：85～87）。連貫與文化和認知心理又是密切相關的，Ruth（1999）曾指出民族身份蘊藏著相同的概念和認知圖示，具有相似的情感和態度相似的行為規范（Ruth，1999）。英漢兩種語言所依托的文化，認知背景的不同將會影響到語篇連貫的不同解讀。可見，語境和認知是語篇連貫解讀的兩個重要隱性影響因素。

銜接、語境、認知三者共同動態建構語篇的連貫性。其中，語境與銜接、認知與銜接之間也會相互影響，共同作用于語篇。

三、英漢語篇連貫機制建構的對比

（一）相同的建構

1.語境因素的一致性

王初明曾撰文指出語境是一個層層遞進的概念（王初明，2007：190～197）。在上下文語境中，每一個單詞都是下一個短語的語境，每一個短語都是相關句子的語境，每一個句子又是相關段落的語境，英語如此，漢語亦是如此。例如：

（1）Later a neighbor told me about him，everybody knows him.His name is Percy Buttons.He calls at every house in the street once a month and always asks for a meal and a glass of beer.①

（2）Up to now，Mr.Scott has sent a great many requests for spare parts and other urgent messages from one garage to the other.In this way，he has begun his own private “telephone”service.

（3）我住在一個飛機場附近，過往飛機的轟鳴聲日夜不絕于耳……他們曾向我提供一筆錢讓我搬走，但我決定留在這兒。

（4）昨天我收到姐姐一封信，她住在尼日利亞。

上述四例語篇都符合邏輯，是可理解的連貫語篇，但上述加黑的斜體字是理解全句即實現連貫的關鍵。如果沒有上下文語境連貫便難以實現，如第二例如果沒有下文對“he”的解讀我們便無法了解“he”到底是誰，語篇便失去了連貫性。通過上述實例分析我們可以看出不管英語還是漢語連貫的實現都離不開上下文語境，上下文語境的一致性為語篇的連貫創造了條件。

2.語境因素的不一致性

不論在英語語篇還是漢語語篇中，如果語境的一致性得不到實現，那么語篇的連貫也就同樣無法實現。例如：

（5）I had a letter from my sister yesterday，if she comes，she will get a surprise.

（6）I arrived in London at last，my teacher never speak English like this.

（7）幾乎過了一個星期，那姑娘才能講述自己的遭遇。他看到前方有燈光，知道自己已經接近海邊了。

（8）丹·珍妮焦慮了整整一星期，這是20年前丹還是一個15歲的孩子時被偷走的。

上述實例都是因前后句子語境的不一致導致了語篇連貫性的缺失。因此在語篇連貫性的建構中語境這一動態因素是重要的影響因素之一，英漢語篇連貫性的實現都需要建立在語境一致連貫的基礎之上。

（二）基于認知的不同建構

本文將從英漢文化圖示、思維模式、認知語境三方面闡述英漢語篇連貫的不同建構。

1.文化圖示

文化圖示（culture schema）指的是有關文化的知識結構塊，是人類通過先前的經驗已經存在的一種關于文化的知識組織模式（Lipset，1993：497～498）。文化圖示即認知背景，中西兩個民族由其不同的認知背景呈現出了不同的文化圖示。魏在江（2007）認為，中西文化具有不同的開源，古希臘哲學、自然科學的發端與中國古代人倫哲學的發端不同，認知發端使得中西文化認知內容的結構、方法都有所不同。中國人以人倫為中心，有以天道與人道相結合的主客相融的致思傾向。具有直覺性、整體性和模糊性的認知特征，疏于邏輯推理，忽視理論體系的認知格局（魏在江，2007）。因此，《道德經》《四書》與《易經》等被認為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經典之作（胡超，2005）。而西方人崇尚自然，以自然為主要的致思對象，具有強調邏輯思維、重視理論體系的認知格局（魏在江，2004）。漢民族幾千年的傳統文化精神一直強調“天人合一”，在思維認知上強調整體把握、整體領悟的精神。如：《周易》的“太極——兩儀——四象——八卦——六十四卦”的過程；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思想；孔子對“仁”進行整體闡釋的方法以及禪宗重“領悟”“頓悟”的精神等（連淑能，2010）。漢民族的這種文化精神深深地影響著漢語的句法表現（將在下文進行詳細闡述）。文化圖示的不同，將致使中西思維模式的相異性和認知語境的差異性。

2.思維模式

基于文化圖示的解讀，本文將通過中西邏輯模式的解讀，分析中西實現連貫的不同途徑。漢語語篇中的“起、承、轉、合”（opening，complication，claim/climax and conclusion）模式為典型的漢語思維模式，國內部分學者（賈玉新，1997；賈雪睿、李曉石，2001等）稱其為螺旋式邏輯模式（configural logic mode）。

在漢語文化語境下，人們在謀篇時首先是構建一種共享的情感框架，隨后在此框架下逐步闡述一些與自己最后要提出的要點相關的內容，為后面要點的提出做好鋪墊，最后提出自己的要點。開頭部分是開放式的，到最后進行收尾。

相對于漢語的螺旋式模式，英語民族采用的是典型的線式邏輯模式，主要是通過對論點、論據、論證的合理組織安排，實現語篇的連貫性。

由模式圖可知，英語民族在謀篇時以假設為前提直接提出要論述的要點，隨后有序地對提出的要點進行逐一論證，最后收尾。在進一步的分析中我們可以發現，漢語民族謀篇的“最后一步”為英語的“第一步”。由此我們可以得出英語是一種開頭封閉的思維模式，即論點提出后就獨具恒定性。英漢語言由邏輯造成的不同的思維模式在各自的句式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正因為英漢思維在該處的差異，英漢語言在時間銜接中的表現模式也不同。

3.認知語境

語篇連貫程度主要依賴于讀者的感知（Enkvist，1978；Reinhart，1980；MorganSellner，1990；Givon，1995；苗興偉，1998等）。在這里，我們可以將其所謂的感知理解為認知，認知語境是認知的重要組成部分，認知又是連貫必不可少的實現要素。因此，英漢不同的認知語境因素導致了中西不同的語篇連貫方式。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主客觀現實，認知語境也是不同的，如對于“吃飯”這一概念具有不同認知語境的民族，其認知模式是不同的。

不同的國家民族由于認知語境的不同，對同一概念的認知模式是不同的。這可以體現在漢英詞匯的不同選擇對語篇連貫的不同實現上。認知語境是一個寬泛的概念，包括認知中的各種信息（魏在江，2007）。

四、結語

本文在前人語篇連貫研究的基礎上，將語篇的連貫機制分為隱性連貫機制和顯性連貫機制，隱性連貫機制包括語境因素和認知因素，顯性連貫機制指的就是銜接。在此基礎上本文以英漢語言對比為著眼點，以語篇的連貫機制為切入點，分析了英漢不同的語篇連貫機制的異同，發現隱性因素是兩者不同的內部原因，其不同點體現在不同層面的外在銜接上。

注 釋：

①文中例句均選自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新概念》第2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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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美美 浙江寧波 寧波大學外語學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