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漢語中疑問代詞的位置及成分辨析

摘 要：在古代漢語中，上古漢語疑問代詞作賓語時必須放在動詞之后、介詞之前。這無疑是正確的。但是還有一種現象，一些疑問句在形式上相似而實則句法關系大不一樣，容易使人迷惑而作出錯誤的判斷和理解。本文就古漢語中疑問代詞的位置及成分辨析問題作一論述。

關鍵詞：古漢語 疑問代詞 位置

在古代漢語中，上古漢語疑問代詞作賓語時必須放在動詞前面，這在古代漢語教材中已有比較全面的論述。在這里我們首先提出這樣一種現象來談談：一些疑問句在形式上相似而實則句法關系大不一樣，容易使人迷惑而做出錯誤的判斷和理解。先看下面課文中的一些用例：

（1）費曰：“我奚御哉！”（《左傳·公孫無忌之亂》）

（2）彼且奚適也？（《莊子·逍遙游》）

（3）陵尚復何顧乎？（《漢書·蘇武傳》）

（4）且許子何不為陶冶？（《孟子·許行》）

（5）雖欲報恩將安歸？（《漢書·蘇武傳》）

（6）小子安知壯士志哉？（《漢書·班超傳》）

（7）非汝，誰與成之？（《淝水之戰》）

（8）上令下從，其誰敢違！（《北魏孝文帝變法》）

（9）寡人將誰朝而可？（《戰國策·郭隗說燕昭王求士》）

由于疑問代詞在句中可以擔當主語、狀語、賓語，而這三種成分的位置一般都在謂語之前（疑問代詞作動詞或介詞的賓語，位置在動詞或介詞之前），因此有時會導致形式上的相似。如例（1）與例（2），主語分別是“我”和“彼”，謂語分別是動詞“御”和“適”，疑問代詞“奚”都處于動詞位于之前，但兩句的句法關系卻不一樣。例（1）是徒人費對暴亂者說的話，意思是“我怎么會抵抗你呢？”這里，疑問代詞“奚”是狀語，是用來修飾動詞謂語“御”的。而例（2）的意思是“那（大鵬）將要到什么地方去呢？”疑問代詞“奚”是動詞“適”的賓語，所以位置在動詞謂語之前。例（3）和例（4）相同，“何顧乎”是說“還顧戀什么呢？”，“何”是“顧”的賓語。“何不為陶冶”是說“為什么不從事燒陶、冶煉”，“何”是動詞“為”的狀語。可見，同樣是疑問句，有的是修飾動詞謂語的狀語，有的是動詞謂語的行為對象（賓語）。句中職務的不同，帶來的句意和譯法也不同。這是我們在學習時應留意分辨的。

例（5）和例（6）都是把疑問代詞“安”放在動詞謂語之前，但“安”在句中充當的句子成分卻不一樣。例（5）中“安”是“歸”的賓語，“安歸”是指“歸向哪里”。在例（6）中“安”是“知”的狀語，“安知”是指“怎么知道”或“哪里知道”。

例（7）～例（9）中的疑問代詞“誰”都處于動詞謂語之前，但它們充當的句子成分也各不一樣。例（7）的意思是“沒有（我）同誰去完成中興大業呢？”“誰”是介詞“與”的賓語前置；介賓結構“誰與”作動詞謂語“成”的狀語。這一句與介詞賓語“誰”為前置的，《史記·留侯世家》中的“陛下與誰取天下乎？”句法關系相同。例（8）中的疑問代詞“誰”作主語（“其”是語氣詞），句意是“皇上下令臣下服從，哪一個敢違背？”例（9）句意是“我將拜訪誰才合適呢？”疑問代詞“誰”是動詞“朝”的賓語前置。

由以上例句可知，判斷疑問代詞在句中的句法成分和作用，以及由這種作用而具有的意義，是不能僅憑形式上的相似相近，也就是說，不能僅憑它們在句中所處的位置而定。同樣位置上的疑問代詞，可以是不同的句法成分，從而具有不同的作用和意義。這就要求我們仔細分辨，聯系上下文加以辨別。當然，有些句子靠句法分析還是有助于這種判斷的。如例（9）句首有主語“寡人”，則“誰”不可能再充當這句話的主語；而疑問代詞“誰”也不作狀語；作定語時“誰”與中心語之間須用連詞“之”連接。因此，它在這句話中是否作賓語就是應當考慮到的情況了。

還有一種情況，凡是句中位置靠前的句子，統統說成“疑問代詞作動詞賓語前置”。例如：

（10）姜氏何厭之有？（《左傳·鄭伯克段于鄢》）

（11）有何馬之能知也？（《列子·九方皋相馬》）

（12）何后之有？（《國語·越王勾踐棲會稽》）

（13）何敝之承？（《史記·項羽本紀》）

這類句子確實是賓語前置，但前置賓語分別是“何厭”“何馬”“何后”“何敝”，前置都用代詞“之”復指（也可用“是”復指）。“何×”是一個偏正結構，疑問代詞在這類句子中并不直接充當賓語。沒有疑問代詞作它后面中心詞的賓語，這種句式照樣可以將賓語前置，只是須具備代詞復指這一條件。例如：

（14）前事不忘，后事之師也。（《戰國策·趙策一》）（不忘記過去的事情，就能成為后來事情的借鑒。）

前置的賓語是指示代詞“是”，而非疑問代詞。

（15）其是之謂乎？（《左傳·鄭伯克段于鄢》）

前置賓語中無疑問代詞。因此，這類句子中賓語“何×”的前置，是不能用“疑問代詞作賓語”這一條件去對例（16）進行解釋的。

（16）此若言之謂也。（《墨子·尚賢》）

與此相似的還有下面這種句式：

（17）余何面目以視于天下乎？（《國語·越王勾踐棲會稽》）

（18）雖生，何面目以歸漢？（《漢書·蘇武傳》）

這類句子確實是“何面目”作介詞“以”的前置賓語，但這是強調賓語而將賓語移到介詞之前，是一種無條件的賓語前置。疑問代詞“何”在“何面目”這個詞組中仍然充當定語修飾“面目”，“何面目”的意思是“什么臉面”。這個詞組的前置也不是因為有疑問代詞“何”，“何”在這種句子中并不單獨充當賓語。

還有下面這類含疑問代詞的句式經常與疑問代詞賓語前置句式混淆：

（19）何故反乎？（《史記·留侯世家》）

（20）信義安所見乎？（《漢書·蘇武傳》）

（21）班超何心獨擅之乎？（同上）

（22）何故欲向漢？（同上）

這類疑問代詞（“何”“安”）與后面的名詞組成名詞性偏正詞組，“何”修飾后面名詞作定語，“何故”是“什么緣故”，“安所”是“什么地方”，“何心”是“什么心思”。這類偏正詞組都是作為狀語修飾后面的動詞謂語的。它們根本不是賓語，因此這類句子也就不存在什么“疑問代詞賓語前置”的問題了。

總而言之，古漢語中疑問代詞的位置及成分的判斷要根據疑問代詞在句中的句法成分和作用，以及這種作用而具有的意義來判斷，不能僅憑形式上的相似相近，即不能僅憑它們在句中所處的位置而定。同樣位置上的疑問代詞，可以是不同的句法成分，從而具有不同的作用和意義。這就要求我們仔細分辨，聯系上下文加以辨別。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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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郭錫良.古代漢語（上冊）[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

[3]許嘉璐.古代漢語（上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4]朱振家.古代漢語（下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吳明剛 四川康定 四川民族學院中文系 616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