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高校處分權與學生受教育權的沖突與平衡

摘要 本文通過研究高校處分權與學生受教育權的沖突原因，提出平衡的可行性解決方案，以期更好地實現學校自主管理權的保障與學生合法權益的保護之間的協調，進一步完善我國教育法律體系。

關鍵詞 高校處分權 學生受教育權

中圖分類號：G649.22 文獻標識碼：A

Study on Conflict and Balance between Right to Dispose of

Universities and the Right to Education of Students

LIU Yilin

(Shanghai Jianfeng Vocational College， Shanghai， 201900)

AbstractThis paper studies the causes of conflict between right to dispose of universities and the right to education of students， and set out workable solution for balance between them to expect to achieve better coordination between self-management of school and legal rights of students， further improve our education law system in China.

Key wordsdispose of universities; right to education of students

1 高校處分權與學生受教育權的界定

1.1 高校處分權的涵義和法律依據

高校處分權是指大學為教育或管理上的目的，對在校學生的行為制定若干規范和準則，并對違反或不能達到要求的學生單方施以處分或懲戒的權力。①現代學校作為公共教育的提供者擔負著為國家、社會培養專門人才的重任，為維護教學秩序，實現教育目的的需要，可以通過建立完善的規章制度來保證實現正常的教學活動秩序需要，從而確保教育目的的實現。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第28條規定“學校及其他教育機構行使下列權利……（四）對受教育者進行學籍管理，實施獎勵或者處分。”其中明確規定高校享有“依法自主辦學”“按照章程自主管理”的權利。從《普通高等學校學生管理規定》第68條“各高等學校可根據本規定制定實施細則”的授權性規定來看，其賦予高校根據法律、法規的規定，制定更具針對性和操作性的校內規范性文件的權力。

1.2 學生受教育權的涵義和法律依據

受教育權，是指公民依法享有的要求國家積極提供均等的受教育條件和機會，通過學習來發展其個性、才智和身心能力，以獲得平等生存和發展機會的基本權利。②受教育權作為一項普遍的法定權利，是當代人權的一項重要內容，直接影響著人的個性發展權、對社會成果的享受權和對社會發展的參與權。

我國《憲法》第46條確定我國公民享有受教育的權利。《教育法》第9條等也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受教育的權利和義務。”根據我國教育法和高等教育法等的規定，大學生作為受教育權的主體，其受教育權主要內容包括“學生有權參加教育教學計劃安排的各項活動”；“完成規定的學業后獲得相應學業證書、學位證書”；“對學校給予的處分不服向有關部門申訴”；“對學校、教師侵犯其人身權、財產權等合法權益提出申訴或依法提起訴訟”等權利。

2 高校處分權與學生受教育權的沖突

我國改革開放以來，隨著高校自主行使決定權的行政事務范圍不斷擴大，高校自主處分權與憲法規定的學生所享有的權利之間的沖突不斷加大。大學生因其受教育權受到學校處分行為的影響而與學校對簿公堂的現象所反應的沖突激化，主要由以下幾方面原因所致。

2.1 實體法律法規的缺位

審視我國現有法律法規，除1980年全國人大常務委員會制定的《學位條例》以法律形式規范學位授予問題以外，對于學生的其他權利，我們基本上看不到有相應的配套立法加以規定和保障，這一方面導致了這些權利僅僅還停留在“書面權利”狀態，無法相應地轉化為學生的“實際權利”；另一方面由于上位法律規范的缺位，現有的對上述權利有影響的規則基本上是由各地教育行政部門或各個高校甚至于高校的內部機構自行創制，行政權擴張的本質和個體權利的保障構成了一種悖論，結果必然是學生的權利遭到侵犯。③根據我國《教育法》規定高校實行我國《教育法》規定高校實行“自主辦學”“依照章程自我管理”的管理體制，高校在學校管理方面擁有較大的操作空間。僅憑自己制定的內部違紀處理就改變了學生的受教育者身份，剝奪了憲法賦予其的受教育權，其合法性和合理性都令人質疑。

2.2 程序規則的缺陷

高校往往出于良好的愿望，出臺了諸多加強學籍管理，嚴肅紀律的規定，但由于傳統觀念影響、舊的行為方式慣性及缺乏應有的理論指導，在高校管理中很少重視學生程序性權利的保護，存在著“重實體、輕程序”的傾向。高校行使的處分權，通常被視為“內部處理”，沒有必要的形式、程序，有的對學生事先不予告知，甚至不給予其申訴、申辯的權利。④另一方面，由于高校并不是專業性的行政機關或司法機關，因此在行使處分權力的時候缺乏必要的處分權適用的程序，辯解制度、聽證制度等有無公正地執行，處分后有無妥善安置、有無告知學生權利等與學生權益的保障都息息相關。

2.3 高校處分權的監督處于法律虛置狀態

當學生受到的處分沒有法律依據或程序不合法，又無法從申訴中獲得權益保障時，人們自然而然會想到司法救濟。《教育法》第42條規定：“受教育者有權對學校給予的處分不服，向有關部門提出申訴。”我國《行政訴訟法》和相關司法解釋都沒有規定高校的處分權行為可以訴訟。司法實務中，法院對于學生因為學校開除學籍的處理決定而直接起訴高等院校的所給出的回復僅僅是“不予受理”，然后告知學生只能向學校主管行政部門提起申訴。可見，只有當學生對申訴處理的決定仍不服時，才允許申訴人以申訴的行政主管部門為被告，以高校為第三人提起訴訟。⑤在現行制度下，法官只能審查主管行政機關的具體行政行為，而無法審查高校的處分權行為，即使高校處分權明顯不公，法院也無能為力。設立申訴制度本來是要以解決高校處分權中的原、被告地位懸殊所引起的權利保護問題為宗旨，可卻造成實際中原告狀告無果的局面，原告學生的權利無法通過申訴以及行政訴訟得到理想的保護。

3 如何平衡高校處分權與學生受教育權

在教育實踐中，如果片面張揚學校對學生的處分權，對學生違反校紀校規的行為動輒嚴厲制裁，就會剝奪學生的受教育機會或“受教育的完整性”，⑥片面張揚學生的受教育權，對學校行使學生處分權作出諸多限制甚至動輒啟動司法救濟，將使學校處分權被極大地限制或剝奪，使學校在教育管理上陷于“無能”，不但不能起到對違反校紀校規學生本人的教育懲戒作用，也將破壞教育秩序、公正和效率，最終將極大地損害最廣大學生受教育權的實現。可見，高校處分權與學生受教育權兩者并無原則上的沖突，存在平衡的可能性。針對如何實現學校自主管理權的保障與學生合法權益的保護之間的協調，筆者有如下建議。

3.1 引入先進行政法理念，建立起完整統一的教育法制體系

近年來，我國的教育立法雖有明顯的進步，但從整體來看，還有諸多亟待改進的環節。為避免過于草率的高校處分行為，可以適當引入“法律保留原則”的理念。所謂“法律保留原則”，是指對憲法關于公民基本權利的限制等專屬立法事項，必須由立法機關通過法律規定，行政機關不得代為規定。行政機關實施任何行政行為必須有法律授權。否則，其合法性將受到置疑。20世紀70年代德國聯邦憲法法院確立了“重要性”理論，即學校行政中的法律保留是指在憲法中法治國原則與民主國原則要求，屬于學校重要事項立法者，有親自以法律規定之義務而不得聽任行政機關為之。筆者認為，法律保留原則對高校處分權的設定有一定參考價值。在我國，理想的模式是由最高權力機關以法律的形式加以設定，建議通過最高權力機關制定統一的《學生法》，⑦明確高校的處分權，必須在法律、行政法規、地方性法規和規章的范圍內進行，高校不能自行創制處分的條件、范圍、種類。當然，這并不否認高校可以根據法律法規的規定制定更具有針對性和操作性的校內規范性文件并據以做出處分，以適應學校管理的需要。

3.2 完善處分程序性規則，做到符合正當程序原則

學校管理不僅要實體上合法，更要嚴格按照正當程序規則的要求。學校在行使處分權時應堅持正當程序原則，使學校的管理行為公開、公正、公平，使權力的行使遵循符合法治精神的規范步驟和方式，避免管理運行的無序性、偶然性和隨意性，保證管理行為的合法性和高效性。為此，要明文規定符合現代法治精神的適用高校處分權行使的嚴格程序：如情報公開制度，保證學生有獲得教育行政機關和學校關于學生處分的相關規定的知情權；確立證據收集制度，確保認定被處分學生的證據充足性真實性；確立辯解制度，聽證制度，給予學生自我辯解的機會和對有關事實和證據的質認、確認權，更不得因受處分學生及其監護人申辯而加重處分；確立告知制度，要求對被處分學生在辯解、申訴失利后的處理情況的告知、對學生后續的安置與處理。

3.3 完善學生申訴制度，確實實現高校處分權的監督

為確保學生申訴公正性，以免學校花費過多精力和人力制定相關實施細則，增加管理成本，甚至可能在執行處分上產生畏難情緒，應考慮建立獨立的中介機構來處理申訴。司法救濟是規制學校權力，實現學生權利救濟的最有力的手段，也是最核心、最后的疏導手段，應將處分行為納入行政訴訟領域中。如對于因受紀律懲戒而被開除學籍的，法律應明文規定學生有權提起行政訴訟，由法院給予司法審查以保障學生受教育權；對于受學籍懲戒的，由于涉及大學教學與學術問題，應區別對待，一類關于重修、留級、休學的處分不得提起行政訴訟而應通過行政救濟予以解決；另一類取消入學資格這一學籍處分的因其已改變學生的受教育者身份，故應允許學生有權提起行政訴訟。以期保障高校處分權行使的同時，也更好地確保學生的受教育權。

高校在進行處分權過程中，應給予學生改過的機會，以體現教育的溫情。真正做到依法治教，以人為本，確保學生的受教育權落到實處。同時面對“學生告學校”高校訴訟潮的沖擊，除教育法律體系的不斷自我完善外，社會現實條件、法治國家建設進程、教育改革發展需要等也應與其相輔相成、互相促進。我們期待著教育法律體系的不斷完備，期待著民主與憲政的完善，能更好地實現學校自主管理權的保障與學生合法權益的保護之間的協調。

注釋

①龔元平.大學懲戒權與學生受教育權的沖突與平衡.深圳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3(3).

②龔向和.受教育權論.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4.

③秦惠明.高等學校教育糾紛若干問題的思考.法學家，2001(5).

④潘運軍，張鍵.大學自治與個體權利救濟.南京工業大學學報，2003(3).

⑤⑥殷嘯虎.“高校處分權”及其法律監督.人大復印資料，2003(5).

⑦方益權.論學生處分權的法理基礎及其程序設計.人大復印資料，20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