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馬克思人學思想的嬗變

摘要馬克思對于人的認識并非一蹴而就，其人學思想的形成與發展也經歷了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從“理性人”到“自由人”，從“抽象人”到“社會人”，再到“自由全面發展的人”。

關鍵詞 馬克思主義 人學思想 嬗變

中圖分類號：A121 文獻標識碼：A

On The Evolution of Marx's Human Thought

YANG Shangkun

（South China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Pearl River Institute， Guangzhou， Guangdong 510900;

Institute of Marxism， South-central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Changsha， Hu'nan 410083）

AbstractMarx's study on man was not easy， and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his Human Thought also experienced a gradual process. That is， from \"rational man\" to \"free man\"， from \"abstract man\" to \"social man\"， and at last， to \"man of free and overall development\".

Key wordsMarxism; Human Thought; evolution

1 理性光芒的閃耀與覆滅——從“理性人”到“自由人”

在黑格爾的影響下，馬克思對于人的認識經歷了從“理性人”到“自由人”的衍化過程。作為德國古典哲學的杰出代表，黑格爾從唯心主義的世界觀出發，把人的本質歸結為自我意識，對象化為非人的具有創造力的抽象的絕對精神，即理性。黑格爾派只是“從口頭說的、思考出來的、設想出來的、想象出來的人出發，去理解有血有肉的人”，即“從意識出發，把意識看作是有生命的個人。”①這種人當然不是現實的人，而只是想象中的意識的、精神的存在，統一并服從于絕對精神。絕對精神是什么？它是理性的客觀化，是一切知識的總體，是人的靈魂的本質。同時，人類社會的歷史也被黑格爾思辨地理解為抽象的絕對精神的生產史。毋庸置疑，在人的本質觀和社會歷史觀上，他是一個客觀唯心主義者。但是，黑格爾所建構的理論體系中也涵攝了“辯證否定”這一最全面、最深刻的發展學說，他把人的產生看作一個過程并視之為抽象精神的自我發展史，這充分彰顯了其獨到之處。

吮吸著黑格爾的人學乳汁，馬克思認為，人是“精神存在物”，是“具有理性的生物”，“是能思想的存在物”。②這些觀點必然強調人的精神本性。“自由是全部精神存在的類的本質?！惫蜀R克思在批判普魯士封建專制國家時，把理性、自我意識具體化為自由，并將其視作人的固有本性。在黑格爾“理性光芒”的照耀下，馬克思的“自由人”思想油然而生。他把人性理解為真正的自由，呼吁按照自由的原則徹底改造現有的國家制度，建立一個“相互教育的自由人的聯合體”。但殘酷的現實使青年馬克思幡然醒悟：現代社會并非理想的社會，而是一個“被分裂的人類世界”。他對人的涵義的解讀其實只是“理論上的幼稚與政治上的不成熟”。理論與實際的沖突，迅速動搖了其“理性人、自由人”觀點。人究竟是什么？馬克思開始了新的追問與探索。

2 人本定位的反思與審視——從“抽象人”到“社會人”

1843年，馬克思在其手稿《黑格爾法哲學批判》中表明，他在“人的問題”的理解上已和黑格爾劃清界限。憑著費爾巴哈的人本主義利劍，他批判黑格爾忘記了“‘特殊的人格’的本質不是胡子、血液、抽象的肉體的本性，而是人的社會特質。”③告別了黑格爾，馬克思在其人學之旅上又迎來了費爾巴哈。他首次把人本主義原理引入哲學范疇。該原理是以“抽象的人”為邏輯起點，即脫離人的具體歷史條件和社會關系而僅把人看作是一種生物學意義上的肉體存在。而這個人仍是在歷史情境之外的并非真正從事實踐活動的人。故在自然領域他是唯物主義的衛道士，而在歷史領域其并未跳出唯心主義的泥淖。

但從此馬克思掙脫了黑格爾的“理性之網”，轉而奔向“人本身” 的重點研究。正如費爾巴哈把人作為宗教的基礎一樣，馬克思將“市民社會的人作為國家基礎的現實的主體”。國家“所謂合乎理性”無非是“指現實的人的理性達到了現實性”。④于是，國家不再是抽象理性的產物，而是現實的人的創造物。他盛情褒贊費爾巴哈:“把形而上學的絕對精神歸結為‘以自然為基礎的現實的人’，從而完成了對宗教的批判。同時也巧妙地擬定了對黑格爾的思辨以及一切形而上學的批判的基本要點”。⑤由此，馬克思徹底拋棄了黑格爾的“理性人”，而高揚起費爾巴哈的“人本主義”即“抽象人”大旗。

咀嚼著費爾巴哈的人學食糧，馬克思敏銳地發現了其思想黑洞。時隔不久，他便由頂禮膜拜轉向公開批判。在《論猶太人的問題》和《〈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馬克思主張人應該被理解為整個歷史發展的主體，并反對人本主義把社會特質歸結為個人特質的做法，他明確提出:“人并不是抽象地棲息在世界以外的東西，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國家、社會?！雹?845年春，“包含著新世界觀的天才萌芽的第一個文件《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誕生了，馬克思對人本主義進行了全面批判，擺脫了費爾巴哈的思想束縛。他斷然指出：“費爾巴哈把宗教的本質歸結于人的本質。但是，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雹呔C上，顯然費爾巴哈的人是“以自然為基礎的實體的人”，而馬克思的人則是“以社會為基礎的現實的人”。足見，此時的馬克思人學已經超越了費爾巴哈的人本主義哲學，而他所說的人不再是“抽象的人”，而是具體現實的“社會人”。 他在標志著其新世界觀形成的經典著作《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進一步宣稱：“我的出發點是從事實際活動的人”。離開實踐活動去空談人的社會性本質，只能糾纏于人的生物性特征這種淺層次的研究和結論。馬克思在其人學大廈的構筑征程中，從實踐這一全新的視角切入解讀人的歷史意蘊，以巨大的理論勇氣顛覆了前輩的傳統觀點，對人的本質定位進行了重新審視，終于完成了從“抽象人”向“社會人”的華麗轉身。

3 人學思想的奠基與升華——從“社會人”到“自由全面發展的人”

實現每個人自由全面的發展是馬克思主義學說的邏輯歸宿和價值目標，而對于人性和人的本質的理解是解決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問題的哲學前提?；趯诟駹柡唾M爾巴哈人學理論的揚棄，馬克思正本清源，奠定了其人學思想的基石——人的本質，即人的社會屬性。在此基礎上，馬克思如醍醐灌頂，繼續推進了其人學研究，從發掘真理到自我超越，從“社會人”到“自由全面發展的人”，開創了一個具有拓荒意義的嶄新的人學景象。在其一系列手稿及論著中，他以開闊的思維視野和明晰的學理思路昭示了他對于人的探索的不斷深化與升華。

從《神圣家族》起，馬克思便有意識地從社會關系出發來思考人的本質、異化等問題，并經常使用生產力、生產關系、社會生活條件等范疇。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和《德意志意識形態》中，他對曾信仰的人本主義進行了正式的辨證批判，把社會關系和物質生產方式的科學分析作為人學理論的基石。指出：個人是怎樣的，與他面臨的社會生活條件是一致的。新唯物主義的立足點是人類社會。從《德法年鑒》到《手稿》，馬克思不僅把人的本質作為評判現實社會中人的存在和發展狀況的根據，而且作為理解和說明現實社會一切現象的出發點。

1848年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明確指出：未來共產主義新社會是“以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為基本原則的社會形式”、“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自由發展的條件”。1867年他在《資本論》中重申了這一觀點。從此，馬克思對理解人的問題的方式發生了根本轉變，其思想發展的軌跡也歷經了從破繭到立派的凈化與洗禮，其對人的問題的多維分析和論述實質上是對個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研究，并最終確立了實現人學理想的理論綱領與行動方案。1877年他在《〈祖國紀事〉雜志編輯部的信》中，把共產主義社會稱為是“在保證社會勞動生產力極高度發展的同時又保證每個生產者個人最全面發展的這樣一種經濟形態”?？梢姡瑢崿F每個人全面而自由的發展既是《共產黨宣言》的基本思想，也是整個馬克思主義學說的價值立場和理論主旨。

從《神圣家族》到《資本論》，馬克思站在唯物史觀的基石上，科學詮釋了人性、人的本質等人學原理，描繪出了人的發展的宏偉藍圖，并從生產實踐的視角論述了“社會人”和“自由全面發展的人”，闡明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具體內涵與實現途徑。

注釋

①⑥⑦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3-84，47，56.

②③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409，270.

④⑤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272-278，177.

參考文獻

[1][德]卡爾·馬克思.資本論[M].武漢:武漢出版社，2010.

[2]馬克思，恩格斯.共產黨宣言[M].上海:人民衛生出版社，19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