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叔本華的時空觀

摘要叔本華哲學是德國古典哲學向現代哲學過渡的關鍵環節之一，學術界對叔本華哲學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他的悲觀主義人生哲學和美學精神方面，而對其哲學中重要的一部分——時空觀則長期缺乏關注，這也導致對叔本華時空觀的研究不夠系統深入。本文試圖從叔本華的著作當中梳理出他對時間和空間的看法，并指出其時空觀在其哲學思想中的重要理論意義。

中圖分類號：B016.9 文獻標識碼：A

Schopenhauer Time-space Outlook

WU Shuosi

（College of Marxism， 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 Chongqing 401331）

AbstractSchopenhauer philosophy is one key point in the transition from German classical philosophy to modern philosophy. The academic study of Schopenhauer's pessimism focused on his spiritual philosophy of life and aesthetics. But about time-space， which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his philosophy， is lack of being concerned for a long time. This caused research of Schopenhauer time-space is Not systematic in-depth. This article tries to collect his ideas about time and space from his works， and points out the Theoretical significance of time-space in his philosophy.

Key wordsTime， space， presentation， will

1 叔本華對時間和空間的基本看法

叔本華并無專門論述時空問題的專著和論文，但對這個問題的思考可以說存在于叔本華哲學思考的各個角落。叔本華哲學被認為是意志哲學，他沿用了康德對于現象和物自體的劃分，但和康德認為物自體是我們的理性所不可知的看法不同，他認為物自體就是“意志”，而外在于主體的世界則是我的表象，并且“世界是我的表象”①是一個超驗的真理，因為“這世界的存在完全只是作為表象而存在著的：也就是說這世界的存在完全只是就它對一個其他事物的，一個進行表象者 的關系來說的。”②而這個“表象者”無疑就是和表象的客體相對應的主體——“我”，所以“如果真有一真理可以先驗地說出來，那就是這一真理了”。③從認識論的角度看，叔本華認為主體的表象能力分為四個部分——感性、知性、理性和對認識主體本身的表象能力即在內感官中存在的自我意識，下面對這四個部分的表象能力中時間和空間的意義進行分析和探討。

叔本華認為感性是主體的第一種表象能力，這一表象能力的具體對象是“直觀的、完整的、經驗的”④表象，在這一表象層次的分析中，叔本華繼承了康德的觀點，叔本華認為“它們包含了現象的物質成分”，所以“它們是經驗的”，但僅僅有“物質成分”還不能成為主體的表象，這些“物質成分”僅僅是實在性，還缺乏形式所以需要主體賦予它們一種康德的意義上的先天直觀形式，這里的先天直觀形式分為內在和外在，即時間和空間，并且這兩種內在和外在的形式不是各自唯一的，只有將兩者結合到一起，表象的對象即物質才能被我們感知。這是因為，叔本華認為，假如只有空間這一種形式而沒有時間的話，“因為變化只在時間中才能發生”⑤所以事物的變化是不可能的，而這顯然和我們的常識相違背，并由此得出時間的定義，“時間是一個并且同一事物中對立狀態的可能性”；⑥同樣，只有時間作為這個層次表象的唯一形式的話，由于時間這種形式僅僅“意味著前后相隨”而不能容納事物的廣延和“互相并列”，所以僅有時間也無法形成“直觀的、完整的、經驗的表象”，通過以上分析，叔本華認為時間、空間這兩者各自是無法完成對這一表象層次進行表象的，而只有時間、空間這兩者的的統一才是這種表象能力的必要條件。

那時間、空間這兩者的統一又是怎樣形成的呢？叔本華認為是第二種表象能力——知性的作用，叔本華指出，“正是以其自身的特殊功能造成了這個統一并按照這樣一種方式把這些不同的形式(這里說的形式指時間和空間)聯系起來的知性，是經驗的實在——盡管只是就知性而言的——從這些形式的相互滲透中產生了，而且是作為一種集合的表象而產生，形成一個復合體”，⑦在這個“復合體”的形成過程中，“知性”是根據充足理由律的形式來起作用的，這個“復合體”形成之后，“復合體”之后的對象即整個世界對主體來說存在了。根據以上分析，在這個表象層次中，時間和空間是和充足理由律結合到一起，來使感官的原始材料組成了我們所知道的外部世界。

叔本華認為，以與直覺表象相對立的抽象表象為對象的理性是第三種表象能力，這種能力使人把自己和動物區別開，并“否認動物與他們本身之間的同一性的信念”。⑧在這一表象層次中，叔本華認為這一表象能力之所以可能是因為理性本身憑借自身的抽象力提出了時間、空間這兩種形式而帶來的事物的具體性，因為“主體在形成這些概念時，抽象的能力把存在于內的、由對象構成的完整直覺的表象分解成為它們的組成部分，以便按照事物的不同性質，或者事物之間的不同關系去分別地思維這每一個部分”，⑨然后在諸多表象的各個部分中，“舍棄了屬于每一個表象的不同的東西而把它們共同的東西保留下來，那么結果就將是這些種的屬”，⑩于是就形成了概念，而被理性舍棄的每個表象的不同的部分恰好就是表象的具體性，并且這種具體性又存在于諸表象所在的不同的時間、空間當中，因為時間和空間只是個別事物的原則，所以憑借理性形成概念就意味著對時間和空間的舍棄，而在理性當中，時間、空間這兩種形式是具有否定意義的，即只有對時間和空間的否定才能保證理性的基本功能即形成概念能力的順利進行。

最后一種表象能力是主體的自我意識能力，叔本華認為這一能力的對象是作為認識主體對象的意志主體。正是因為這一層次表象能力的對象是主體本身，這個對象具有其特殊性，所以在這一層次中，時空的意義亦與前面幾個層次不同，叔本華認為“它只是在時間中，而不是在空間中展示自己……即使是在時間中，它也受到了重大的限制”。叔本華首先通過對印度《奧義書》的引述和對“我不僅認識，而且也認識到我在認識”這一觀點的反駁來確定”對“認識的認識”即在空間之中進行的具有外在性的自我認識是不可能的，我表象主體本身的方式只能是“意志”，而意志主體是“內部的經驗（即存在于時間中的經驗）所提供的”，所以在這一層次中，起作用的只有時間而沒有空間，而其作用方式還要遵守動機的規律，然而人的動機是很復雜并且相互限制的，所以在實踐中起作用的意志也要受到諸多限制。

綜上所述，可以得出：在叔本華看來，在感性這一層次上，時間、空間的意義是作為兩種先天直觀形式，并且這兩種形式缺一不可，兩者一起為表象對象的實在性提供了必要條件；在知性這一層次上，則是時間、空間由于知性即充足理由律而達成內在的統一并將這些表象形成一個復合體從而整理了雜多的感性材料；在理性這一層次，是抽象力舍棄了時間、空間這兩種形式而形成理性的基本功能即形成概念的能力而體現了人的高貴的抽象能力，并以此將人和動物區分開來；在最后的層次里，主體則是通過排除空間而保留時間的方式來對意志主體進行表象，將主體納入自己的初級反省。

2 叔本華時空觀的意義

通過第一部分的分析，筆者認為，叔本華通過經驗上的初步反省和對時間、空間和與時空息息相關的知性的探討得出，世界不具有外在于我的任何意義，可以說正是叔本華的時空觀直接決定了他唯心主義的根本立場，哪怕這種立場與赤裸裸的貝克萊式的唯我論依然有很大的差異。

其次，叔本華認為，“空間和時間的特性就在于他們的一切部分都處于相互的關系之中，這樣，它們的每一個部分都是另一個部分的條件并且又以另一個部分為條件”。正是因為空間有將位于其中的任何部分這種相互規定、互為條件的特性，而這種特性是以直覺而不是邏輯推理來被理解的，這樣就為幾何學如何可能提供了依據。叔本華通過時間一維性的分析，即只有前面的時刻消失，后面的時刻才有其可能性。這就是說叔本書認為時間和空間為算術如何可能提供了依據，這種康德似的表述反映了叔本華作為唯心主義者對一般學科的看法，而沒能看到一般學科包括數學歸根到底是人們試著把握客觀世界的基本規律而發揮主體的能動性改造世界的結果。

最后，叔本華通過對僅在時間中展開的主題的自我意識能力的分析，指出了僅存在于時間中的“意志”的本質，其反應在行為領域就是各種復雜的動機，那么人的最終行為就是在時間中的各種動機的相互較量后決定何者占最終優勢的結果，這種結果最終形成了生命個體的基本性格特征，并以此來解釋人的外部行為的最終產生。以此為邏輯起點，叔本華進行了進一步的探討，并將人的性格看成植根于西方文化已歷千年的“命運”，這就走向了類似于希臘悲劇似的“宿命論”，如果人想反抗命運也無非是在本就早已被各種動機占據的心靈舞臺上再添上另一種動機，只能是更加飽受煎熬，從而也就為叔本華意志主義決定論的悲觀主義人生觀奠定了哲學基礎。

注釋

①②③叔本華著.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石沖白，譯.商務印書館，1997.

④⑤⑥⑦⑧⑨⑩ 叔本華著.論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陳曉希，譯.商務印書館，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