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在不同的年齡段,我們應該追求不一樣的東西。以前,我喜歡做利潤大的生意,比如貿易、房地產,但現在,我已步入花甲之年,我把主要精力都放在發展文化產業上面。企業家不應該只是追求金錢,在金錢之外,應該有更多的精神追求——中國是有著幾千年文化的文明古國,一個國家或者個人,如果沒有文化就沒有品位,就會俗不可耐。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轉變?
張宇:我從1976年離開中國大陸來到香港,從最簡單的推銷員做起,一步一步,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有人問我,你現在做生意為了什么?我說,不是單純地為了賺錢,而是第一能體現自己的價值,第二為了回報社會——中國的傳統文化需要傳承,所以我選擇了文化產業。人的生命就是一個過程,在沒錢的時候,需要賺錢來支撐自己實現夢想,當有了錢,就到了第二階段一回饋社會。文化產業是我從1980年代起就開始關注的,這些年來,我對香港及內地的文化事業的支持已近2000萬港元。我覺得,人越是到了中老年,越是要堅持自己的追求。有的人說我傻,但我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傻——以前種的“因”,都收到了很多“果”。
你何以會有這樣的想法?
張宇:我父親是銀行家——銀行家做事情是很規矩,很有章法的;而且,我父親很善良,他覺得人總是應該回饋社會。所以,在我的觀念里,不論是做人還是做生意,都不能做壞事,不能坑蒙拐騙。很多年紀輕的企業家都叫我“商界老俠客”。
在你心目中,智囊處于怎樣一種地位呢?
張宇:我首先把他們看作朋友。而人家也只有把你當做朋友,才能用心思給你做事。如果你過于居高臨下,僅僅把智囊看做雇傭關系,那就很難辦成事。這個社會發展很快,也許今天我是雇主,而明天他們成了我的雇主。所以,一定要平等待人。有沒有和體外智囊機構合作過?體會與感覺如何?有印象深刻的事情嗎?
張宇:有過合作,很多知名的機構我都有過合作。我的感覺是,這些機構做事情很規范,很負責任,當然收費也很高。這些大公司的員工,自律很好。但是,再好的機構也有草包,小的機構也有優秀的人才,所以,關鍵還是要看具體的某個人。我有一次打官司,請了上海很知名的律師事務所的律師,但那個律師卻告訴我沒有辦法,后來經人推薦,我果斷聘請了外地的一名律師,這個律師雖然說不上大名鼎鼎,但很有策略,最后,一場別人認定要輸的官司被他妙手回春。你希望體內智囊能達到怎樣的效果?
張宇:第一,幫我決策,提供大量好的建議。希望他們不是牛皮哄哄、不學無術,而是博古通今,具有真才實學,能幫助我解決問題;第二,不僅要有點子,還要有執行能力,能把好的點子落到實處,成功運行。要想管理好體外和體內智囊,對企業家自身有何要求?
張宇:從體內而言,你要了解智囊的強項和優點,知人善用。但是,你也不能把智囊當做牛馬,而是要尊重他們、愛護他們,把他們當作朋友。并且,當企業發展的時候,也要讓智囊分享,讓他們的生活和工作都能得到提升。
體外的智囊,經常是因為某個項目結合在一起的,所以,更要把他們當作朋友,這樣他們才會傾囊相授。其實,我的外部智囊,有好多一開始只是我的朋友或者學生,大家在相處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他們的才華,他們也愿意為我貢獻自己的才華,就成了我的智囊。
人都是有欲望的,都希望施展自己的才華,老板的眼光和心量決定了智囊的施展空間和命運。我是個京劇名票,京劇里有一出戲——《失空斬》,馬謖是蜀漢的智囊,劉備早已看清其不堪大用,但諸葛亮執意用他,造成街亭失手,逼施空城計。這就是企業家怎么用智囊、怎么識智囊的課題,在這一點上,劉備的眼光明顯好過諸葛亮。
智囊需要怎樣的自律和監督?
張字:很多人有才華,有金點子,往往能石破天驚——他們是很好的智囊,但是脾氣很壞,目中無人,經常惹是生非,或者嫉賢妒能,造成組織的不和諧——這樣的人,我們用起來要謹慎。還是拿京劇來舉個例子,有一出戲是《曹操與楊修》楊修恃才傲物,一句“雞肋”被曹操借機殺了。曹操固然有心胸狹窄之嫌,但是楊修處處炫耀小技,逞口舌之快,客觀上造成了內部的不安氣氛,犯了“企業領袖”和“組織”的大忌,遭來殺身之禍,這難道不值得智囊們警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