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盛宴?

2011年的春天，對于投資客來說，并不好過。一面是樓市與股市低迷，“基金一哥”“基金一姐”也盈利艱難，一面是CPI高企，通貨膨脹持續。“手中有糧”的個人與機構紛紛試水藝術品投資。但2011年春拍能否延續去年的牛市行情抑或像樓市那樣牛熊急轉，民間到底有多少資金來支撐春拍的繁榮？

在2011年春拍大幕拉開時，一個叫尤侖斯的外國人拋售了1000件中國當代藝術藏品。一石激起千層浪，社會各界擔憂這是否成為中國藝術品交易的拐點。但當我們看到中國買家在蘇富比春拍上為一只“類屬民國”的“霽藍描金開光粉彩花鳥暗刻松石綠釉如意雙耳尊”展開激烈爭奪時，這種擔憂又煙消云散。

此前，蘇富比專家認為這件瓷器可能為民國時期的仿品，品相不夠完整，估價為800至1200美元。在沉默的外國買家身旁的中國人最終以1800.25萬美元（約1.18億元人民幣）成交，令人瞠目。

誰的盛宴？

業內人士紛紛表示，該物不可作為國內市場的價格參照物，但蘇富比春拍上的瘋狂舉動無疑給本土的拍賣行以莫大的鼓舞。根據安涅絲藝術指數模型預測，2011年春拍前三大拍賣公司當代藝術作品的平均成交價格，預期比2010年秋拍的平均成交價格有12%左右的上漲幅度，相比2010年春拍的上漲幅度大約在25%左右。從實際成交額來看，這一看似大膽的預測顯然過于保守。北京保利實際總成交額61.3億元獨占鰲頭，中國嘉德、北京榮寶分別以53.23與51.66億元尾隨其后，瀚海與匡時的成交額均超過20億元，同比平均漲幅為50%。2011年春拍在大佬拍賣行的滿意和掌聲中漸入尾聲。

但是，千萬別以為藝術品的成交實況真如數字那般漂亮。北京匡時拍賣公司負責人董國強在接受新華社記者采訪時承認，假拍在拍賣界存在，這是市場發展的現狀。

中國拍賣行業協會也承認上述幾大拍賣公司普遍存在違規行為。根據各大拍賣公司的數據顯示，2011年春拍的流拍率在15%左右。也就是說，實際的流拍率大于15%。佳士得在2004－2007年行情較好的時候流拍率低于10％。事實上，我們應該從蘇富比的流拍可以看出春拍的趨勢。董國強先生曾經預料，10億元時代將由瓷器來開啟。不過近年來價格迅速躥升的瓷器，似乎有點后勁不足。2011年春拍，被蘇富比喻為“世紀拍賣”的“玫茵堂珍藏——重要中國御瓷選萃”專場，成交額為3.99億港元，低于拍前預測的7-10億港元，而且相當數量的重要拍品出現流拍現象。之前媒體寄予厚望的清乾隆粉彩“最貴”瓷瓶，卻以1.9億港元流拍。

投資者對于天價藏品已經顯示出謹慎的態度。今年開春陳逸飛的作品在蓉城再次遭流拍。據安涅絲藝術指數統計，自1991年至2011年的20年間，已逝的當代藝術家陳逸飛作品總計上拍643次，作品重復拍賣次數為238次，涉及的重復拍賣作品為100件，重復拍賣率為37.07%。重拍平均次數為2.38次。重復2-3次的作品有93件，重復4次的作品有6件，重復5次的作品有1件，即創作于2005年的《水鄉回望》，連續兩年4場拍賣，2次流拍。

很顯然，藝術品市場的成交熱點開始分化，過去被充分炒熱的瓷器與字畫開始降溫。雖然今年春拍最高成交價依然是產生于書畫——齊白石的《松柏高立圖#8226;篆書四言聯》，但并沒有突破去年的紀錄——黃庭堅的《砥柱銘》。另一方面，過去尚未被挖掘與確認價值的領域在崛起，犀角、古董汽車成為新的熱點。北京匡時推出的明清犀角雕刻專場推出的17件明清犀角珍品，成交額達到5456.75萬元，創白手套（即成交率100%）佳績。北京保利推出的古董汽車專場成交率達100%。

拍賣行大佬的漂亮數字，也讓我們忽視了另一個事實，即這只是少數行家的盛宴，更多的中小拍賣行在慘淡經營，組織的拍賣活動門庭冷落。“重量級拍品必然選擇流向已經發展多年的大拍賣公司，因為他們有更好的信譽、品牌和客戶群體。”中拍協理論宣傳部副主任歐陽樹英向媒體表示。對于中小拍賣公司來說，策劃自己的特色專場而不是模仿大佬們找大家、名品，才是更關鍵的舉措。

資本陷阱？

今年春拍的大贏家當屬劉益謙，2005年他斥資500萬元買下齊白石的《松柏高立圖》，2010年他花1500萬元買下《篆書四言聯》。5月22日嘉德拍賣夜場上，齊白石的《松柏高立圖#8226;篆書四言聯》從8800萬元起拍價，到4.255億元，劉益謙成功出貨，凈賺3.5億。如此手腕和魄力的擁有者，絕非一個普通藏家，而是資本運作者。當我們已經習慣藝術品的億元天價時，我們依然為劉益謙的投資手段大吃一驚。

無獨有偶，清錢維城的《雁蕩圖》手卷，在2002年中貿圣佳秋拍第一次推出以647萬元成交，第二次，2007年中國嘉德春拍以2408萬元成交，2010年北京保利春拍以1.2992億元成交。歷時8年，溢價近20倍。

自2007年民生銀行推出藝術品理財基金以來，目前市場上的藝術品基金已有數十支，民間私募的投資基金更不勝數。高調購買、炒作、再高價出貨，這些手段與資本炒作樓市、股市的手段如出一轍。劉益謙曾公開表示，他并不關心藝術品本身的內容。藝術品投資者并不是基于對藝術品本身的喜好與美學鑒賞，而是基于獲利的預期。

劉益謙的這次出貨，被諸多媒體理解為對藝術品市場泡沫的擔憂。董國強則認為，人們對于藝術品市場價格的種種擔心，是因為近幾年藝術品受到各路資金的追捧，但如果與國際藝術品交易市場接軌的話，中國藝術品市場還處在初級階段。這也成為大佬們看好中國藝術品市場的重要原因。在談及價格問題時，他們總是習慣性地向成熟的歐美市場看齊，一如中國的房地產商將北京的房價向香港與東京看齊。

藝術品投資市場的好壞不僅僅取決于資本大佬的資金實力，還取決于宏觀經濟的基本面。在宏觀經濟向好、貨幣政策寬松時，市場上貨幣的流動性充足，相關資金涌入的投資市場也往往增長迅速。

盡管前景如此誘人，藝術品投資的風險也許更加嚇人。藝術品市場的泡沫一旦破裂，沖擊將來得更加洶涌。中國當代畫家岳敏君、張曉剛、方力鈞、王廣義的作品在資金運作下從一、二百萬迅速上升到五千萬，但在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之后，價格一瀉千里。今年的佳士得春拍，岳敏君作品流拍。保利春拍，《方力鈞1996-10》以1552.5萬元成交，比價格峰值縮水近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