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對7年來最嚴重的電荒,國家發改委祭出“漲電價”一招。
每當發生“電荒”,人們的第一反應就是上調電價。但除了2009年11月調整了非民用電價0.028元/度后,一直未有大動作,直到今年6月。
5月30日,國家發改委表示,從6月1日起,上調國內15個省市的銷售電價,平均上調0.0167元/度。“不包括居民用電,僅涉及工業、商業、農業用戶”。此外,國家發改委還確認了之前市場屢次傳出的上網電價平均上調0.02元/度的消息。
7年來最嚴重的電荒
5月6日,新光控股集團董事長周曉光剛剛參加完義烏國際貿易綜合改革試點動員大會,為正在到來的義烏新一輪大發展而興奮著;下午回到辦公室,便有一份文件擺在辦公桌上,急需她的處理。
這是公司設備安環部提交的一份《關于應對限電情況的報告》:從春節后義烏一直實行“開三(天)停一(天)”的C級用電方案;而由于公司今年在職工宿舍新增了400臺1.5HP空調,將會使公司在夏季高溫到來之時,面臨1500A電流的缺口,因此需要增添一臺1000KW的發電機。這樣一臺國產發電機的價格在120萬元左右。
“我記憶中缺電最厲害的,是‘十五’末期,現在都‘十二五’了,怎么會又缺電了呢?”周曉光納悶了。據了解,幾乎所有的浙江企業都處于一種“電饑渴”的狀態——去年年底,為了“節能減排”而被限電的記憶尚未遠去,不久前的“用工荒”剛剛塵埃落定,這次“用電荒”再次洶涌而來……企業家們的精力,似乎永遠被諸如此類的煩惱消耗著。
令周曉光們憂心的是,這一次的“電荒”,不是臨時性的。新增供電能力要實現供電,還需要一個過程。估計用電緊張的狀況,要到2013年才能得到緩解。
這是2004年以來最嚴重的一次電荒。
剛剛進入3月份,義烏就啟動了B級用電方案,兩周之后升級為C級,對工業企業分鎮和街道在用電高峰時段采取輪流避峰用電。又過了一周,義烏供電形勢不僅沒有緩和,反而日趨嚴峻。3月22日,義烏用電缺口增至15萬千瓦,供電部門再次調整到D級用電方案,一直延續至今。義烏電力部門也鼓勵全市工業企業避開用電高峰(8:00-11:00),盡量安排在低谷時段(22:00-次日8:00)生產。
電荒之下,首先承受沖擊的就是企業。“一碰到輪休,我所有的設備頂多開動40%,另外60%的設備只能休息。”義烏雪芙蓉化妝品有限公司董事長陳昆盛說,這40%的設備運轉,靠的是自購的柴油發電機。
在陳昆盛的記憶里,拉閘限電已經不是新鮮事。但以前多是從7月份高溫季節來臨之時開始拉電,像今年這樣3月份就開始限電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碰上。
事實上,義烏只是整個浙江缺電的一個縮影。遭遇電荒的,還有浙江的鄰省江蘇也遭遇了7年來最嚴重的電荒。此外,福建、江西、安徽、海南、湖南、湖北等十個省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電荒。
誰造成了缺電
是什么原因使電力缺口如此之大,以至于令人感覺一步退到了7年之前的狀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市場煤,計劃電”,這種價格機制的脫節可能是供電緊張的一大原因。目前煤炭價格一路上漲的情況下,電價卻由于其“計劃性”而被嚴格控制,這就導致了供電生產的積極性不足,或者同等價格的煤炭質量下降,造成了電力供應的不足。
這一點得到了浙江電力公司佐證。該公司新聞中心主任陸勇鋒說,受煤價高企影響,一季度全省地方火電機組發電量52.795億千瓦時,同比增長3.03%,遠低于全社會用電15%的增幅。
“電價不漲煤價漲,很多電廠發電發得越多,虧得越多,他們自然會控制發電。”陸勇鋒分析說,電廠發電用的電煤,除了以合同價購買的煤外,還要以市場價從市場上購煤。而市場煤價要遠高于合同煤價,從市場上買的煤愈多,虧得就越多。這自然抑制了電廠發電的積極性。事實上,除了水電、火電的不足,天然氣氣源不足和國際油價上漲,也都制約了現有頂峰機組的發電能力。
調價能否治本
“上網電價和銷售電價一起調整,表明了國家發改委想解決‘電荒’的急迫心情,暫不調整居民用電則能一定程度上緩解市場對電價推漲消費者物價指數(CPI)的憂慮。”廈門大學中國能源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強表示。
“電價上調將緩解五大電企盈利壓力,進而增強他們火力發電的積極性,在一定程度上緩解電荒。”林伯強表示。數據顯示,僅今年4月,華能、大唐、華電、國電和中電投五大發電集團火電業務就虧損了17.1億元。
中國價值指數首席研究員崔新生表示,電價上調實則“杯水車薪”,“因為電價上調的幾分錢,遠不能抵消近年來煤價的巨額漲幅”。中國能源網首席信息官韓曉平指出,上調電價是由于用電需求過大、電力企業持續虧損采取的“不得已而為之”的手段,很難說與“電荒”有關。
事實上,專家更為擔心的是“市場煤”與“計劃電”間“無解的循環”。據報道,電價每調價0.01元,煤價就會出現50元左右的漲幅,而0.01元本就是只能抵消28元的電煤漲幅。“所以,除了電價外,國家發改委還得管理不斷高漲的電煤價格,抑制企業的漲價沖動。”林伯強認為。事實上,相關部門此前已下發通知要求合同煤價格維持2010年水平不得變相漲價。
與2009年那次一樣,本次國家發改委依舊沒有上調居民用電價格,在能源專家看來,這體現了國家發改委的無奈。韓曉平指出,“目前國內工業用電并不便宜,平均成本在1元錢左右,相當于15美分,而美國的工業用電僅為9美分,由此類比,電價上漲空間并不大。”
包括林伯強在內的很多專家均認為,這意味著此舉不會直接推高國內日益高企的CPI,“有限的影響僅限于間接或心理層面的影響”。
但崔新生對此并不認同。“工業用電的提高,勢必造成工業出廠價格的上揚。這最終會傳導到國內的CPI上。”他說,“且到最后,買單的還是消費者。所以,國家發改委的政策還是有失偏頗。”
臨時行政干預永遠不能解渴,政府應該建立經濟發展的長效機制。如果決策層不能直面電力改革難題,偏安一隅,那么煤電之間的矛盾將以更加極端的方式呈現。例如,大規模缺煤停機、全國性“電荒”。
此輪電荒應該成為電改的契機。從短期來看,科學的煤電聯動機制是解決煤電矛盾正常合理的路徑選擇。當然,煤電聯動的理想狀態是,將因市場競爭產生的煤價波動向電價端傳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