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辰的百年,只是相對于人類個體的生命而言顯得無限漫長罷了。天地一片蒼茫,四野云霧漫漫,混沌深處傳來一聲有力的啼哭,異常洪亮而熱烈,震得天地訇然開裂。此時,我們不能不對生命的力量感到崇敬。然而不經(jīng)幾許,我們還要靜靜地睡去,這是無法更改的“作息”。
而那之后,依然會有一些人在思索著新的問題;依然會有一些人在百思不得其解地探究,或曰:“這些故人太有意思了。”就如同我們今天探究著百年前的先輩。后人們完全可以正襟危坐地在我們留下的故紙堆里找出我們的言行,咀嚼著、品味著,有用的、無用的,甚至鄙視我們的無聊,抑或說:“還有實(shí)用價值。”總之他們口口聲聲談?wù)撝骸拔覀兊淖嫦仍诎倌昵啊?/p>
我們總是抱怨今天的生活,這不如意,那不合適,談著如此之多這類的話:“太多的遺憾”、“太多的缺陷”、“太多的不行”或“太多的陷阱”、“太多的束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活著”……其實(shí),該做的事,就不要推卸,只要不違背良心或原則,自己受點(diǎn)委屈,也不會遺憾。人活一世,還是要靜下心來想一想,自己的一生有多少事,是應(yīng)該做的,是有價值的;有多少事是不該做的,是毫無意義的。
有一件往事直到現(xiàn)在我還銘記在心。記得在九三年春,我和妻攜母親一同登泰山,母親年近七旬,我和妻子格外小心。沿途艱辛自不必說,總算登上峰頂,那天恰巧索道停開,不得已,在母親的強(qiáng)烈要求下,我們開始了下山的征程。我一手?jǐn)堉赣H,一手扶著妻子,在那一瞬間,我就想一個問題,我就是母與妻的堅實(shí)的樁子,我不能倒下。我的雙臂就是保險,我往下的每一級臺階,都通往愛的彼岸,當(dāng)時我分明感到了母親和妻子的信賴。而這,也正是我一生的責(zé)任與意義所在。
人,總要百年,拉開紅絨布的生命舞臺,冥冥中有一個聲音說:你的眼睛捉住了哪種顏色,你的生命就是哪種基調(diào)。我捉住了黑色,便注定在沉郁中行走。其實(shí)我很害怕做百年后的“先人”。文化這東西在某種意義上說是很“可怕”的。如果沒有那么多的故紙堆,先人做了什么,我們丁點(diǎn)也不知道。然而我們又注定要進(jìn)入故紙堆,即使我們是一個無名者,也逃不出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