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詞的題材研究

摘 要：晚唐五代以來，詞的題材一直很單調。直至柳永的出現，詞的題材才以多元并存的形態呈現。柳永詞在都市詞、歌妓詞、羈旅行役詞、詠史詞、詠物詞等方面都有涉獵。本文主要分析其題材形成的淵源，即從其生平經歷、商品經濟、當時所處的社會壞境等幾個方面展開分析

關鍵詞：柳永 題材 來源

作者簡介：汪新宇，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古代文學專業10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魏晉南北朝隋唐

柳永開拓了宋詞的題材，他在都市詞、歌妓詞、羈旅行役詞、詠物詞等上都有很大的成就。那么他為什么會涉獵這么廣？簡單來說就是他的這些題材都是如何來的？與他當時所處的社會狀況，時代歷史背景，個人成長經歷有著什么樣的關系呢？下面我們來做具體分析。

一、北宋商品經濟與柳永詞的價值取向

柳永生活在宋真宗后期和仁宗朝代，正是北宋盛世。當時商品經濟發展比較迅速，北宋的文人也在商品經濟的大浪潮下，題材內容和審美情趣都受到了商業文化的影響。表現在柳永身上，他的大部分詞作都迎合市民階層的喜好。在這方面，受影響最大的應屬他的都市詞以及歌妓詞。

1、都市之表現

在剛結束分裂狀態后的北宋初期，隨著農業和手工業的發展，北宋的商品經濟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發展，北宋開始出現一批經濟繁榮的城市，最聞名的是當時的汴京。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序》有段關于當時汴京情形的文字：

“太平日久， 人物繁阜， 垂髫之童， 但習歌舞; 班白之老， 不識干戈。時節相次， 各有觀賞。燈宵月夕，雪際花時， 乞巧登高， 教池游苑。舉目則青樓畫閣，繡戶朱簾。雕車競駐于天街， 寶馬爭馳于御路， 金翠耀目， 羅綺飄香。新聲巧笑于柳陌花衢， 按管調弦于茶坊酒肆。八方爭湊， 萬國咸通。集四海之珍奇， 皆歸市易; 會寰區之異味， 悉在庖廚。花光滿路， 何限春游; 蕭鼓喧空， 幾家夜宴。伎巧則驚人耳目， 侈奢則長人精神”。

在北宋這樣發達的商品經濟的影響下，，不論是士大夫階層還是普通市民階層，他們的社會價值觀都在發生著重要變化。柳永受這種風氣影響也很重，因此在他的作品中常表現出商業經濟的信息。《樂章集》中有許多直接描寫都市繁華生活的詞。如《長壽樂》中對太平盛世的描寫：

“繁紅嫩翠。艷陽景， 妝點神州明媚。是處樓臺， 朱門院落， 弦管新聲沸騰，態游人無限馳驟， 嬌馬車如水。”

又如反映節日盛況的《迎新春》：

“嶰管變青律，帝里陽和新布。 晴景回輕熙。慶嘉節、當三五。 到華燈、千門萬戶。 遍九陌、羅綺香風微度。十里然絳樹。 鰲山聳、喧天簫鼓。 漸天如水，素月當午。香徑里、絕纓擲果無數。更闌燭影花陰下，少年人，往往奇遇。太平時、朝野多歡民康阜，隨分良聚，堪對此景，怎忍獨醒歸去？”

這首詞是描寫元宵節這一天汴京的情形。不僅寫到了元宵節里“千門萬戶”的“華燈”，還寫到了在這個節日里青年男女的種種奇遇。

2、世俗享樂生活之反映

北宋初期，由于社會經濟的繁榮，市民階層壯大，市民的享樂觀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同時社會上也出現了一大批供人取樂的妓女階層。這批女子，由于受過專門的訓練，一般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色雙全。柳永由于經常出入秦樓楚館，深得歌妓的喜愛。加之他在科舉場上的失利遭挫，只能利用與歌妓在一起的兩情相悅來彌補內心的失落。他了解她們，對她們表示真切的同情，正因為這樣，柳永才能創作一大批反映歌妓生活的詞，甚至能真實而又細膩的反映她們內心的情感。

如《迷仙引》中描到：

“才過笄年， 初綰云鬢， 便學歌舞。席上尊前， 王孫隨分相許。算等閑， 酬一笑， 便千金慵覷。常只恐，容易舜華偷換， 光陰虛度。已受君恩深， 好與花為主。萬里丹霄， 何妨攜手同歸去。永棄卻， 煙花伴侶。免教人見妾， 朝云暮雨。”

這首詞中的女子才15歲，她害怕光陰流逝，不想自己的一生都與歌舞相伴，所以希望能有一位意中男子來娶自己，救她脫離妓女生涯，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柳永常與她們接觸，經常還創作曲子詞調予她們彈唱，所以對她們的生活非常了解，才能寫得如此細膩。

其實柳永寫歌妓詞，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出于商業性的考慮。柳永在仕途不得意，他沒法靠做官來養活自己，而他可以利用為歌妓傳名，這樣既使她們獲得商業利潤，同時也為自己獲得一杯羹。（注：肖勝博《柳永詠妓詞的商業性考論》）也正是這樣一種考慮，柳永的歌妓詞都飽含著一種世俗的傾向，他追求一種世俗的審美情趣，這樣才能使得他的作品獲得更廣大的市民階層的喜歡，與那些市民及俠客產生共鳴。

正是出于為歌妓傳名，他的詞中出現了不少她們的名字。如秀香（《晝夜樂·秀香住桃花徑》），英英（《柳腰輕·英英妙舞腰肢軟》），蟲娘（《木蘭花·蟲娘舉措皆溫潤》），心娘（《木蘭花·心娘自小能歌舞》），佳娘（《木蘭花·佳娘捧板花鈿簇》），酥娘（《木蘭花·酥娘一搦腰肢裊》）等。

二、柳永生平及其羈旅行役詞

柳永一生遭遇坎坷，尤其在仕途上不得意，他的生活一直充滿艱辛。他出生于一個典型的“奉儒守官”的家庭。在這種家庭氛圍的熏陶下，注定了柳永一生必走的一條道路——由“學”而“仕”。柳永《勸學文》也說：“學，則庶人之子偉公卿；不學，則公卿之子為庶人。”從這可以看出，在求學階段，柳永的目標很明確，抱負宏偉，即是通過讀書來考功名。而對比之后柳永說的“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可見只是他科舉失敗后的一種自嘲。這詞是寫在宋仁宗時期柳永在第一次應試落第后。據說，也正因為這首詞得罪了皇上，從而導致了他官場的連連失敗。從此，他開始過上了顛沛流離、漂泊不定的宦游生活。即使后來及第后被授職，仕途也是不順利的。這里有宋葉夢得《石林燕語》中的語句作證：

祖宗時，選人初任，薦舉本不限成考，景佑中，柳三變為睦州推官，以歌辭為人所稱。到官才月余，呂蔚知州事，即薦之。郭勸為侍御史，因言三變釋褐到官逾月，善狀安在而遽薦論？因詔州縣官初任未成考不得舉，后遂為法。

也正是由于他長期沉屈下僚，游宦天涯，使柳永諳盡漂泊之苦。尤其隨著年齡的增長，柳永后期的生命充滿了悲哀的色彩。反映在詞情方面，柳永寫了大量的離別、傷逝、懷鄉、戀舊等詞，并使其羈旅行役詞帶上了一層悲傷的色彩。如《安公子》詞云：

遠岸收殘雨，雨殘稍覺江天暮。拾翠汀洲人寂靜，立雙雙鷗鷺。望幾點、漁燈隱映蒹葭浦。停畫橈、兩兩舟人語。道去程今夜，遙指前村煙樹。游宦成羈旅，短檣吟倚頭凝佇。萬水千山迷遠近，想鄉關何處。自別后、風亭月榭孤歡聚。剛斷腸、惹得離情苦。聽杜字聲聲，勸人不如歸去。

這首詞寫的是詞人在羈旅途中思歸的感情。“萬水千山”點出路途遙遠，想歸不得歸的無奈。前片主要寫景，“汀洲人寂靜”，幾點漁燈、畫舟人語都可以看出詞人的孤獨。同樣從這些意象中，我們能讀出詞人的羈旅之愁。

另外，在《柳永及其詞之論衡》中提到柳永風格的形成和宋玉風流有關，尤其是其羈旅行役詞中的悲秋色彩。據說，宋玉是悲秋的始祖，他的詞作中常常流露出對秋天的傷感。而柳永自己常以宋玉自比，常常詞作中出現大量悲涼衰敗的景物，如殘陽，寒蟬等等。

柳永年輕時創作的詞一般是歌妓詞和都市詞等，但至后期，他輾轉做一些地方小官，在游宦生活中奔波勞碌，為了個人生存而努力，所以這些感情在他的羈旅行役詞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抒發。最著名的《雨霖鈴》中描繪到那種長亭送別的依依惜別之情。在冷落清秋節的大背景下，日暮雨歇，送別都門，設帳餞行，蘭舟摧發，淚眼相對，執手告別，這種場景，豈不叫人傷心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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