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口哨的男孩叫木,木是吹著口哨長大的,起初木吹口哨吹得很單調,木就傾心去聽那些鳥兒在樹上的鳴叫聲,然后到村東或村西的河灘上去練。木的口哨吹得越來越神,漸漸地木吹的鳥聲到了以假亂真、出神入化的程度。
村人說:“木,你吹得真好,這就叫口技呢。”
木憨厚地笑笑:“什么口技,吹著玩兒,愛什么就什么好唄?!?/p>
木那年真被慕名而來的一家藝術團體的負責人請進了團里,但不久他又辭職回到了村里。木不習慣那種千篇一律的生活,木說那種生活顯得有些做作和單調,再說遠離了塵囂,聞不到鄉土的氣息,聽不到鄉間的鳥鳴,他有一種失去伙伴的感覺。
木還是如癡如醉地吹著口哨。后來木和村里那個叫秀的女孩好上了。其實村里愛慕他的女孩有好幾個,但木獨獨挑選了本份、清純的秀。
木和秀常常到村西的那片小樹林去,木在小樹林里悠悠地吹著口哨和秀說著悄悄話兒?;被ㄩ_時木興致勃勃地給秀摘著槐花兒吃。讓人驚喜的是那天木在吹過一陣鳥鳴后,秀兒從袖筒里抽出一支笛子合著木的口哨悠悠揚揚地吹起笛子來。木感動地看著秀,緊緊地箍住秀的腰身,爾后緊緊地攥著秀細膩的雙手,說:“真沒想到你能吹這么好的笛子?”秀燦然地笑笑:“就是給你一個驚喜嘛。”這以后,木吹口哨時秀也吹笛,一幅琴瑟和鳴的天籟圖景。在樹林里玩累了,他們到林外一條小溪邊看溪水緩緩地向遠處流。
有一天,秀有些黯然地說:“林子挺好,只是怎么沒有飛來飛去的鳥呢?”秀說話時似乎帶著幾分惋惜。木說:“我不是鳥嗎?”秀看著他:“可是,你不覺得樹上有鳥更好嗎!”木聽了,走向樹林邊,倚在一棵樹干上開始吹起各種鳥鳴。木旁若無人地吹了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吹了一天又一天,吹得嘴起了血泡,淌著血跡。秀無言地把溪里的水盛來放在他的面前。幾天后,先是幾只,后是一群群的各種鳥兒都飛進了小樹林,且有鳥兒開始在林子里筑巢,林子里有了生機,有了唧唧喳喳的鳥兒聲,林子愈發地清秀,樹兒在鳥聲中唰唰地往上長,樹林一天天蓊郁起來。秀兒緊緊依在木的胸前,兩手環著木的腰,靜靜地觀賞著林子的景象,輕輕地吟道:“林子有生機了,這是我們愛情的福地……”可是有一天,木和秀的臉色都沉了下來,他們發現林子外開始有了瞄準的槍管,小溪那邊支起了一張龐大的鳥網。
“嗵、嗵……”擔心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木遠遠地聽見了槍響,發瘋似地沖向小樹林。秀捂住耳朵,兩眼淌著傷心的淚水。木瘋狂地沖向持槍的人,又踉踉蹌蹌沖進小樹林,吹出一陣一陣無比恐怖的聲音,鳥兒紛紛嘶鳴著向遠處飛。但隨著槍響還是有幾只葬身林外,幾只癍鳩在倉皇逃跑中撞進了那張大網。
木哭了,木發誓再不吹口哨。木哀哀地看著秀,秀噙著淚。
木說:“是我害了鳥兒,是我……”
他們不再去那片小樹林,那是他們的傷心之地。沒有了口哨和鳥兒的小樹林又像以前那樣顯得寂寥。人們看見木天天在林子里撿鳥的羽毛,把羽毛放在一個簍子里,后來他天天對著羽毛懺悔。他懺悔的時候就坐在通向林子的大路口,一邊監視著敢再來林子打鳥的人,他的嘴干了,秀兒從溪里給他端來水。一日日,他就這樣坐著,終于有一天村里的人都來了,圍在他身旁,說:“木,我們和你一起來護鳥,誰敢再來打鳥我們就和他們拼了,我們都來保護咱的林子。”木哇哇地哭起來,有人扯來了一塊長布條,鄉親們開始在布條上簽字,說:“木,這樣你該相信了吧。”木哇哇地哭得更厲害,然后木又吹起了口哨,秀用笛子為他伴奏,幾天后,人們看見鳥兒又來了,樹林又唰唰地長,又蓊郁起來,木和秀天天守在林子里。
還時常聽見木吹著口哨,還有秀悠悠的笛子聲。
責任編輯 何光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