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財神 編劇,以寫作為生的最好職業

寧財神在傳說中腥風血雨的編劇界，入行11年，只被人坑過一次，“哪行都有被人坑的，很正常。”寫了一個電視劇劇本，后來人家說劇本不要了，項目黃了，一分錢沒給。這讓寧財神損失了四五十萬的收入。“你說被坑了誰有辦法?很多人被拆了房子也沒辦法，到處都是這樣的事情，沒辦法。”

在寧財神看來，編劇是個好職業，至少不比別的職業更糟糕。“作家?一千萬個作家，只有10個能開上好車”。至于編劇維權，寧財神一直以來也不大感興趣，“每個行業都很差，編劇可能因為有話語權，聲音大一點而已。”

地主與長工

寧財神的第一份工作是期貨交易員，那年他19歲，到手的第一個月工資，算上傭金和薪水，一共有十幾萬。后來在1997年的鄭州交易所的綠豆事件中，寧財神損失了自己的全部資產，一共300萬，短短幾天內縮水為零。

這種經歷或許是讓他可以看淡編劇圈種種事件的一個原因，當然也可能因為他對社會事件的關注——和強拆房子、跨省追捕相比，編劇圈能有多大點事兒。面對拋來的問題，他總喜歡說沒辦法——被坑了沒辦法，寫作習慣不好沒辦法，紅不紅都是命，“碰著爛導演，寫得再好都沒用。”

寧財神是2000年入行，當時他從榕樹下運營總監的位置離職，被網絡寫手俞白眉拉著一起寫劇本。“當時就是想嘗試一下，一直想做廣告公司來著。俞白眉看我閑著，就說過來玩幾天。后來一個事兒接著一個事兒，寫了很多，其他事也干不了了，就做編劇了。”

署名的第一個劇本是《網蟲日記》，但寧財神表示，自己寫的內容特別少，主要是俞白眉寫的。俞白眉是寧財神的編劇老師，教他劇本應該怎么寫，傳授寫作經驗和要領。“江湖規則?那倒沒跟我說過。”

在寧財神看來，編劇是個憑實力說話的職業，寫的好，不愁沒人來找。“如果你能滿足制片方要求，除非特別壞的人，一般人不會故意為難你的。很簡單，就像挑了個稱手的伙計一樣，很勤勞，也不多事，不比別人更貴，都會踏踏實實用下去”，寧財神覺得編劇就像地主家的長工，“欺負用熟的長工?做買賣不是這么做的。”

寧財神的父親曾經告誡他：編劇這一行，不是個正經職業，你也出不了頭。要想玩，可以；玩砸了，我也能養你。但還是早點回頭，干個正經職業。“老一輩人覺得在家soho都不是什么好職業，有個單位、公司才是正經事”，寧財神不以為然，“我沒想過，我還挺喜歡寫作的，又能賺不少錢，那就寫唄。”

寧財神并沒有太多入行的痛苦，至少在現在的回憶中如此，“從2000年入行，活就特別多。中間沒有斷的時候，收入一直都挺好的。”從他之前的博客中隱約可以看到“小編劇”時期的另一面，在一篇回憶父親的文章中，他寫道，“那年，我辭職在家，準備開始當編劇，一年多沒收入，我爸只問過，手頭的錢夠花嗎?”

對小編劇來說，制片方店大欺客，“在你沒真正熬出頭之前，總會碰到各種事情。”寧財神遇到的事并不多，他有自己的規避法則，“我跟人聊天，一聽有點忽悠，情況不對，就不往下談了。這行是這樣，口碑好的，有信譽的人，也就都在了，信譽不好的，稍微一打聽，這人怎么回事，過去的劣跡，也就不聊了。這行就這么小，坑過別人，再找人合作也不那么容易。”除此之外，寧財神也感嘆，“可能我運氣比較好。”

入行第二年，寧財神就遇到導演尚敬，對于編劇來說，碰到可以長期合作的導演，意味著事業發展的坦途。兩人一拍即合，先是合作了《都市男女》，然后是《健康快車》，等到《武林外傳》的時候，這一對情景喜劇的黃金搭檔，迎來了事業的高峰。

做自己的主

直到今天，寧財神覺得自己也不算在編劇圈里混出來了，“混出來的標準是自己能做自己的主，現在誰能吹這個牛逼啊，可能沒有吧。”如果把標準降低，變成“不被人欺負”，“那一開始就沒人欺負我，和自己的狀態和寫作能力有關。”

《武林外傳》之后，來找寧財神的人多了，價錢也漲了，更重要的是眼界更為開闊。“之前只接觸一家公司，再跟其他公司進行溝通，了解了新的玩法、游戲規則，跟人打交道的渠道多了”，這讓寧財神改變了對未來的判斷。

在寧財神看來，電影是導演的藝術，話劇是演員的藝術，電視劇是編劇的藝術。在電視劇領域，編劇的話語權已經很大，有的編劇同時做監制、制片人，決定項目命運和演員，比導演權力都要大，“電視劇編劇的利潤率高，稍微好一點的，15萬一集，20集就300萬，但是太累。”

寧財神現在以電影和話劇劇本寫作為主，但有的時候編劇同導演的理念各異，出來的效果不如預期，“那就認了唄，”寧財神仍舊表示沒辦法，“編劇沒什么主控權，像我頂多跟投資方商量哪個導演合適，但如果投資方決定了人選，我也沒轍。”

2010年年末，寧財神獨立編劇的三部電影上映，有口碑好的，也有差的。面對觀眾的質疑，寧財神一度想把自己的劇本貼在博客上，但最終不了了之。這之后，傳來了寧財神要做導演的消息，或許只有這樣，他才能對自己的作品負全部責任。

這并不是一次轉型，“我以后也不會專職當導演，別人不喜歡、不想拍的，我就自己拍，”寧財神的新作將是一部唐代古裝喜劇，“最大的原因就是，找不到適合的導演，就自己拍。當然我自己能拍好，也不給別人拍。”

從小編劇到金牌編劇再到導演，寧財神一直想抓住對作品的控制權，達到“做自己的主”這一高標準。這是一個路徑，而對于只想做編劇的人來說，“你只要寫就是了，反正也沒有成本。”

Famous：大家一直覺得在影視產業鏈中，編劇比較弱勢，你覺得呢?

寧財神：小編劇可能比較弱勢吧。弱勢不弱勢看自己的定位，喜歡寫作，又能靠這個掙錢，有時候在江湖上受點委屈，能忍就忍了，實在忍不了就去打打官司，我覺得這是常態，每一行都會這樣。

Famous：你剛入行的時候被欺負過嗎?

寧財神：我沒怎么被人欺負過。可能和打交道的方式，跟自己的氣質有關系。如果自己不卑不亢，一般人不會莫名其妙欺負你。

Famous：如果不想被坑，你有什么建議?

寧財神：我沒什么建議。就是簽合同之前找個律師幫著看看，這是唯一的方式。但如果對方真是想耍流氓，也有辦法對付你。小編劇可憐就在于合約苛刻，合約談不好就不和你談了，愛寫不寫。

Famous：一般合約會怎么苛刻呢?

寧財神：比如隨時有權利換其他編劇，署名權不能保留，不認同就不付錢，等等，合同上明擺著欺負你。你有其他活就可以不簽，沒其他活簽了被人坑也沒辦法。大家都想找好律師談一份好合同，但好合同人家愿不愿意和你簽是另外一回事了。一般混出來了，合約都不會太難看。

Famous：那在編劇界怎樣才能“混出來”呢?

寧財神：如果你真的是才華蓋世，遲早能混出來。因為編劇自己是沒成本的，你就寫唄，寫的好的話會有公司來搶的。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在網上寫東西，人家也沒什么資源，寫得好自然有人來找，如果幾個公司同時搶，版權費用很高，市場已經是這樣了。

Famous：如果有朋友想入行做編劇，你會勸阻他嗎?

寧財神：不會。編劇一年寫個7、8個月就很多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不干活的狀態，這是一個很好的職業，前提是你自己的能力讓你在這個行業生存下去。一個編劇做到最好，一年收入幾千萬，不過到那個級別，是不是全是自己寫的誰也不知道了。

Famous：這個行業里有你最不能容忍的事嗎?

寧財神：我覺得沒有啊，已經很好了。不愁吃喝，干的是自己喜歡干的事，還想怎么樣呢。我入行的時候就不痛苦，做自己喜歡的事，可以睡到自然醒，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出去玩，我還不缺錢，還有什么工作比這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