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2011年5月2日11時35分,美國總統奧巴馬通過電視講話宣布本·拉登在巴基斯坦阿巴塔巴德市被美國海豹特種部隊擊斃,并已證實死者是本·拉登本人。
一段十年的怨仇,被美國人在40分鐘內了結。
但是,這只是針對一個人的肉身和生命的了結。本·拉登絕不只是一個出生于沙特阿拉伯的富豪家庭、擁有億萬美元身家、熱衷制造恐怖活動的人而已,他所制造的恐怖主義并不會隨著他的消失而消失,而關于這一切的由來和未來,我們或許都不夠了解。
特立獨行的怪小孩
1957年3月10日,沙特阿拉伯利雅得,一個與沙特王室沾親帶故的建筑業富商家庭有了第17個孩子,是個男孩,取名奧薩馬·本·拉登。
在這個家庭的52個孩子中,這一個有點兒特別。
他看上去沉默溫和,但卻比其他的孩子都要固執、倔強。他幾乎不與兄弟姐妹們談論他們熱衷的名車、珠寶或者度假勝地,看到有朋友穿著短袖,便會指責他們不穿長袍違反教義。他也喜歡錢,并在父親去世后繼承了一大筆財富,但他想的卻是怎么把金錢用來服務于一個傳統的阿拉伯社會。
這是青年時期的本·拉登,他一直就讀于宗教學校,熟稔教義,最大志愿就是復興阿拉伯王朝。對于那時的他或許用虔誠、堅定、甚至固執來形容更為合適,是一場在戰爭讓這一切走向極端。
爆發于1967年6月的第三次中東戰爭在顛覆阿拉伯社會的同時也顛覆了本·拉登。
在這場戰爭中,以色列軍隊只用了六天就從阿拉伯國家手中奪取了大片領土。其中,東耶路撒冷的丟失在阿拉伯世界中引起巨大的震動,矗立在圣殿山的奧馬爾清真寺被伊斯蘭教徒視為穆斯林的第三大圣地,這對本·拉登打擊重大,在他看來,以色列的存在是美國猶太人在中東的一大陰謀,其最終目的是建立一個“大以色列”,反美思想由此萌發。
1979年11月,伊斯蘭激進主義者占領了麥加的大清真寺,最后沙特和法國出動特種部隊,經過歷時12天的圍攻,奪回了清真寺,大量人員在血腥的沖突中死亡。奪回圣地的結果令人振奮,但慘烈的過程卻令拉登心中對于沙特政府的不滿遠遠超出了奪回奧馬爾清真寺的振奮,分歧、裂痕也由此出現在了拉登與沙特王室之間。
抵制西方法律、政治體系,在伊斯蘭社會實行世俗化尤其不可接受,應對任何穆斯林的敵人發動圣戰、堅信圣戰是他肩負的責任……在目睹了一系列重大事件、沖突,并閱讀了大量伊斯蘭極端主義著作后,一個看上去依舊沉默溫和、但內心卻偏激、極端的本·拉登出現了。
阿富汗的謊言
一種觀念從想法變成行動需要一個刺激或者契機,1979年12月,奧馬爾清真寺重歸穆斯林所有后的一個月后,這個刺激出現了。
前蘇聯入侵阿富汗,拉開了為期十年血腥戰爭的序幕,這場戰爭也成了拉登人生重要的轉折點。
前蘇聯入侵阿富汗后,拉登并沒有立即趕往阿富汗。但1983年巴基斯坦極端主義學者阿扎姆的造訪改變了拉登的人生軌跡,盡管兩人的這次會晤沒有留下任何的記錄。但拉登此后的行動足以說明一切,他開始以金錢和招納志愿者的方式幫助阿富汗反抗蘇軍入侵。
1984年,拉登告別了沙特的富豪家族,動身前往阿富汗。他先是來到巴基斯坦,與阿扎姆在白沙瓦建立了阿富汗服務辦公室,專門負責征召穆斯林戰士前往阿富汗作戰。
憑借著家族雄厚的財力,以及與沙特王室間密切的關系,拉登在巴基斯坦的征兵工作進展非常順利。但他并不甘心只做一個出錢的人,只是一直以來的贊助人身份和沒有受過專業軍事訓練的劣勢使得他一再被阿富汗戰地指揮官拒絕。如果堅持參戰,面前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組建自己的武裝。
當時的白沙瓦聚集了大批阿拉伯青年,他們都和拉登一樣渴望參戰,也和拉登一樣都與阿富汗指揮官的軍隊無緣,就地取材,拉登決定用這批人組建完全由他控制、獨立于其他阿富汗抵抗組織的阿拉伯部隊。
1986年,拉登開始在阿富汗修建部隊營地,第二年,在同蘇軍的作戰的部隊中便有了拉登的身影。
這是一支怎樣的部隊,絕大部分并未身處其中的阿拉伯人在日后得到的信息是這支部隊英勇無比、戰功卓著,但事實并非如此。
1987年4月17日,拉登率領120名戰士襲擊蘇軍的哨所。阿拉伯人的后勤工作做得非常糟糕,部隊在進入攻擊位置后還得等待后方運送彈藥再發動進攻,最后進攻在一名阿富汗抵港組織士兵逼迫下推遲。比起這次攻擊,一個月后的那次顯得成功得多,但規模非常小,準確地說只能算是一次交火。即便是在蘇聯從阿富汗撤軍、阿富汗陷入內戰時,拉登的阿拉伯部隊依舊表現糟糕。1989年,拉登的部隊在賈拉拉巴德遭到政府軍的痛擊,經過幾天的激戰,損失慘重的拉登只得率部撤退。隨后,拉登回到了沙特,直到7年后才在奧馬爾的邀請下重回阿富汗。
從雄心滿懷地出走阿富汗到丟盔卸甲地回到沙特,最令拉登慶幸的是阿富汗的消息閉塞。因此,拉登回到沙特的時候,他的宣傳團隊已經讓他變成了英雄般的人物,“阿富汗的指揮官變得依賴于他們”、“賈拉拉巴德戰役證明了阿拉伯戰士的能力,他們實際參加了很多解放行動”之類的措辭經常出現在拉登出版的宣傳材料上。拉登本人更是堅稱,不是北約國家,而是他和他的阿拉伯戰士最終贏得了冷戰的勝利。
在結局已定的情形下,謊言和真相之間的界限早已模糊,拉登很快便成為了阿拉伯世界中極具影響力的人物,他在阿富汗的戰斗也成為了一個神話。
反美、反美、再反美
盡管已經沒有戰爭可以參與,但“圣戰”始終在拉登的心里進行,而且愈演愈烈。
1988年,拉登和阿扎姆將阿富汗服務辦公室正式改組為基地組織。按照阿扎姆的想法,基地組織的“圣戰”應該只針對受外國侵略者統治的穆斯林國家。但阿扎姆在當年便遇刺身亡,基地也完全落入了拉登的掌控之下,很快,沒有按照伊斯蘭教義治理國家的穆斯林政權也被拉登確定為了納入“圣戰”對象。
作為基地組織的建立者,拉登一開始并沒有在組織中確立起絕對的權威,他依舊被組織內的部分成員看作是金錢贊助人。但誰也不能否認拉登在基地組織內不容替代的地位,因為,如果沒有拉登帶來的大筆資金和籌款能力,這個組織將無法長時間存在。隨著時間的發展,拉登的組織能力也在不斷提高,他對基地組合的駕馭能力也是日漸增強,在網羅了一批得力助手后,同時借助他本人在穆斯林世界中巨大的影響力,基地組織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后迅速壯大。
全面掌控了基地組織之后,拉登積蓄已久的反美情緒終于有了出口,當然,這一切也是因為一場戰爭而全面引爆的。
1990年伊拉克入侵科威特,拉登曾向沙特政府提議由他組織軍隊來抗擊薩達姆,事實證明,這個建議帶給了他雙重打擊。沙特政府不僅拒絕了拉登的建議,而且最終決定還是邀請美軍協助沙特抵御伊拉克。
必須打敗美國,在拉登看來,只有這樣才能消除危害穆斯林世界的最大毒瘤。
海灣戰爭后,拉登離開了沙特,在蘇丹度過一段流亡生活后又重返阿富汗。在流亡的過程中,拉登組織了一系列針對美國海外駐軍和外交機構的恐怖活動,逐漸成為美國的心頭之患。在美國的壓力下,沙特于1994年剝奪了拉登的公民權,此情此景下,阿富汗再一次成了拉登的落腳點。
重返阿富汗之后,基地組織在中亞的勢力迅速膨脹,其組織也很快滲透至亞非的多個發展中國家,這些國家的反美活動也隨之日漸猖獗。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后期,在基地組織的牽頭下,多國都爆發了針對美國人和美國外交機構的恐怖活動,拉登的名字也伴隨著一起起恐怖事件傳遍了世界,成為世界公認的頭號恐怖分子和美國政府和頭號通緝犯。
然而,對拉登而言,這些活動只能算是大餐上桌前的開胃小菜,他真正要做的是要搞出驚天大案,從而將美國拖入圣戰,然后再像當年拖垮蘇聯那樣打敗美國,最終實現將美國勢力徹底逐出伊斯蘭世界的理想。他的這一構想最終在2001年9月11日變為現實,兩架撞向世貿中心的飛機和此后美國同拉登的角力也成了這個星球上永遠無法泯滅的話題。
恐怖仍在繼續
“9·11”之后是美國始終不渝地對拉登的追殺以及拉登在流亡過程中隔三差五便會露面的視頻影像。在每隔一段時間便會興起一陣的“拉登已死”的傳聞中,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都認為這場“游戲”還會曠日持久地進行下去。
北京時間2011年5月2日,本·拉登命喪美軍海豹突擊隊士兵的槍下的新聞傳出,全世界為之錯愕,地球上每個角落幾乎都是關于此事鋪天蓋地的報道分析,但所有的言論都指向了一個結論——一切還遠未結束。
本·拉登已死,但基地組織整體上依然完好,更何況在“9·11”之后,拉登在恐怖組織中巨大的“聲望”還吸引了很多恐怖組織紛紛加盟。同時,拉登早已將自己的“圣戰”思想融入到了基地組織甚至整個穆斯林世界的每個角落,特別是在血氣方剛年輕人中有著很強的誘惑力。
即便美國人最終用十年的時間和拉登的尸體了結了“9·11”的怨仇,但這十年對于恐怖主義的宣戰,也使得美國陷入了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的泥潭,國力和全球影響力大幅削弱。無論是有意為之還是客觀結果,本·拉登都已經改變了整個世界。
拉登之后
5任妻子,20名子女,本·拉登在死后被公布的遺書中明確寫道:子女們不許加入基地組織,妻子們不許改嫁,要好好照顧子女,而這些繼承了拉登血脈和基因的拉登之后們也是人們對于拉登好奇心的延續。
一
分道揚鑣的阿卜杜拉
出生于1976年的阿卜杜拉是拉登最大的孩子。他同拉登的共同生活在其結束流亡蘇丹準備前往阿富汗時終止,原因很簡單,阿卜杜拉對于父親的事業沒有興趣,他想擁有自己的生活。阿卜杜拉回到沙特阿拉伯后在利雅得經營著一家名為“盛名廣告公司”的公關策劃公司,致力于為客戶提供與眾不同的新穎策劃。阿卜杜拉還保持著與沙特拉登家族的聯系,經常和叔叔巴卡爾在利雅得的洲際酒店吃飯,但是,他的行蹤受到沙特政府的嚴格監控,他和他的家人至今仍被限制出境。
緊緊追隨的薩阿德
薩阿德生于1979年,與哥哥阿卜杜拉不同,無論是對父親本人還是父親所從事的事業,他都是堅定的追隨者。拉登的一張早年間接受采訪時拍攝的照片流傳甚廣那張照片上除了一把醒目的AK47機槍,旁邊還坐著當時16歲的薩阿德。據說,當時記者問薩阿德:“你是要走父親的道路嗎?”薩阿德回答說,“不,我在走先知的道路。”
外界一直認為薩阿德與多起恐怖襲擊事件有直接聯系,其中包括2002年4月發生在突尼斯一所猶太教堂的爆炸事件,以及2003年5月發生在沙特阿拉伯和摩洛哥的兩起爆炸襲擊事件。而關于薩阿德的最新消息則是他已經在2009年的一次美軍空襲中喪生。
離經叛道的奧馬爾
拉登的四子奧馬爾是他所有子女中最出名、最叛逆的一個。這位80后扎著馬尾長發,喜歡西裝革履的打扮,喜歡麥當娜的舞姿、金凱瑞的電影、美式橄欖球和搖滾音樂甚至打算從美國進口牛仔風格的馬鞍。奧馬爾也曾和母親加內姆前往阿富汗同拉登一起生活,但在“9·11”之前,他還是和母親返回了沙特。
2007年,奧馬爾和一位54歲的來自英國柴郡的婦女簡·布朗結婚,他們相處的并不愉快,據悉,簡·布朗無法生育,而奧馬爾則受困于抑郁癥。“就個人而言,我不認為“9·11”正確,但它發生了,我也認為越南戰爭不正確,伊拉克發生的事情也不正確……”這是奧馬爾的觀點。
飽受牽連的伊曼
1990年出生的女兒伊曼是拉登的第12個孩子,“9·11”襲擊發生后,伊曼和其他家人從阿富汗來到伊朗避難,伊朗政府以非法入境為由扣留她和5名親人,他們被帶到一處高度隱蔽的圍墻大院過起了“隱居”生活,盡管伊曼和家人在那里被照顧得不錯,甚至可以游泳、打游戲,但長時間待在一個院子中的生活還是讓漸漸長大的她心生厭惡。
在被軟禁近8年后,伊曼利用一次外出購物的機會擺脫伊朗看守的盯梢逃亡沙特駐德黑蘭大使館躲藏了112天。此事被媒體曝光后,伊朗政府備受壓力,經過與沙特政府多次協商,伊朗政府終于在今年3月將伊曼和他的親人移交給沙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