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我鄉(xiāng)下的母親(組詩)

病 中

母親，您在病中

空氣中彌漫著悲傷

發(fā)綠的葉脈噙著晶瑩的淚珠

布谷在季節(jié)深處低沉地哀鳴

它們代表著我的憂愁

母親，為了您的病情

上千里的國土干旱無雨

龜裂的河床在烈日下大口喘息

您的肺部缺少了春雨的滋潤

生命在進(jìn)行著一次倒春寒的洗禮

母親，我在您的病情中哀思

愁苦的滋味變成狂長的胡須

我穿上深黑色的西服

我把手機的墻紙換成紫白色的花

還有堂屋里那架古老的鬧鐘

它松弛的發(fā)條如同您的心臟

已逐漸削弱工作的功能

母親，您在病中

生命已進(jìn)入秋冬

生與死正進(jìn)行著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

墳 地

我們?nèi)タ磯灥?/p>

母親，為您的后事作準(zhǔn)備

墳地上長滿青青的草

艷麗的野花在空氣中傳播芬芳

世界充滿朝氣

您生命的春天卻在歲月里流失

這塊墳地是后事的家園

我們遵照穆斯林的禮俗

認(rèn)清了它的方位

我們還在爺爺奶奶的墳頭

培一把新土

讓父親敬誦古蘭天經(jīng)

祈禱他們靈魂永享安寧

墳地在村莊之后

今生和后事相隔一條清澈的山溪

先人的福祉庇佑著家園的康泰

我們走出墳地

山路兩旁的仙人掌挺拔著生命的毅力

山雀在吟唱生命的珍貴

村莊和墳地相隔一里之遙

把生與死寫照得這樣直觀

堅 持

母親，在這一刻鐘

2009年3月19日21時20分

為什么您不再堅持

您的脈搏停止了跳動生命不再繼續(xù)

不能讓我再親自喂您一勺清茶

親自再給您捶一次背

親自再給您揉一下浮腫的雙腳

您安詳?shù)亻]上雙眼

舍棄了依戀的家園熱愛的親人

您的生命在八十周歲謝幕了

淚水淹沒了生與死的分水嶺

母親，我拉緊您的手呼喚您不要歸去

我愿再把您的嘮叨聽上千遍萬遍

我愿在夢醒時分再聽聽您急促的咳嗽

我愿再看看您吃力地穿針走線

把破舊的衣服縫縫縫補補

我愿再攙扶著您呼吸春風(fēng)淋浴春光

我愿在您的叮囑中做好每天的事走好每天

的路

母親，為什么您不再堅持

生命的硬度在這一刻溶化

夜色無法稀釋生離死別的痛楚

銀河卻在揮灑著無窮久遠(yuǎn)的思念

院 落

我們驅(qū)車北上七十公里

回到了養(yǎng)育我們的村莊

回到了我們成長的院落

打開院落的門

空氣發(fā)霉，雜草叢生

凄涼的氣息籠罩在心靈的天空

院落成為唐宋名家筆下的水黑畫

凝聚成一滴酸楚的淚

院落的主人 我慈愛的母親

您已經(jīng)離別院落一百五十個日夜

您生前酷愛家園 視一磚一瓦為傳家的珍寶

院落是您畢生刺繡的一幅精品畫圖

母親，您至愛的兒孫身在都市心在院落

我們來到您睡過的床頭

慢慢聞您生前的氣息

輕輕撫摸您靠扶的床沿

靜靜聆聽您生前的嘮叨

您是院落的一面旗幟

院落雕刻著您永不消失的音容笑貌

母親，這群蜜蜂在您生前就來院落安家

您去了它們依然忠誠地守衛(wèi)著家園

如今秋天到了蜂蜜熟了

選擇一個月光如水桂花飄香的夜晚您回來吧

我們一起品嘗蜂蜜

這是院落的盛產(chǎn)您生前的至愛啊

責(zé)任編輯 張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