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教學與當代大學生傳統文化的浸潤

本論文為2007年安徽省教育廳教研項目《大學語文課程教學與大學生人文素質培養》中期成果，項目編號2007jyxm351。

摘 要：《紅樓夢》是中國古代小說的巔峰之作，不僅思想含義深刻豐富，而且是也是傳統文化的大寶典。中國古代傳統文化中的許多事項都在這部小說中得到展現，通過《紅樓夢》的教學使當代大學生對傳統文化有了較為清晰的了解，并浸潤其中。

關鍵詞：紅樓夢 茶文化 石文化

隨著高科技的發達，現代人越來越遠離傳統文化，對傳統文化中的事物越來越陌生，而高校古代文學的教學卻可以彌補這一現象。尤其是古典小說、戲曲中傳統文化內容豐富，形態完備，對當代大學生對傳統文化大的浸潤大有裨益。

《紅樓夢》作為一部中國古代小說的巔峰之作，不僅思想含義深刻豐富，而且是也是傳統文化的大寶典。中國古代傳統文化中的許多事物都在這部小說中得到展現，通過《紅樓夢》的教學使當代大學生對傳統文化有了較為清晰的了解，例如，在講《紅樓夢》時，對小說中寫到的中國古代的茶文化。據統計， 《紅樓夢》 120 回中有112 回講到茶， 共有361 個“茶”字，涉及茶具、茶類、茶詩、茶聯、茶禮、品泡之法等等。茶在《紅樓夢》中的功能主要可以分為三類: 茶禮與社會習俗， 包括以茶待客、以茶為祭、以茶為媒、以茶會友及以茶計時等。其次為寄茶寓意隱語， 如第五回中寶玉在警幻仙子處品嘗到名為“千紅一窟”的香茗， 實為“千紅一哭”之喻， 與全書題旨相契合。或如第六十七回《聞秘事鳳姐訊家童》中， 鳳姐叫“倒茶”， 意在屏退眾丫鬟， 獨與平兒商議， 而小丫頭子們也都會意此為隱語， 因此并未復倒茶進來。最后一類即借述茶事刻畫人物形象， 包括表明人物身份地位、體現人物復雜關系、顯示人物學識修養、塑造深化人物性格。“茶”對刻畫人物形象也有重要作用，例如妙玉奉茶一段文字，妙玉笑往里讓， 賈母道:“我們才都吃了酒肉， 你這里頭有菩薩， 沖了罪過。我們這里坐坐， 把你的好茶拿來， 我們吃一杯就去了。”妙玉聽了， 忙去烹了茶來。寶玉留神看他是怎么行事。只見妙玉親自捧了一個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龍獻壽的小茶盤， 里面放一個成窯五彩小蓋鐘， 捧與賈母。賈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說: “知道。這是老君眉。” 其一， 賈母讓妙玉拿出她的“好茶” ， 又填了一句“我們吃一杯就去了” 。看似隨口一句， 其實恰恰是特意強調不會叨擾太久。由此可見， 老祖宗既明曉妙玉茶藝精湛、出類拔萃。賈母為何不吃六安茶卻接了老君眉的？“六安茶”屬于不發酵的綠茶， 產于安徽省六安縣霍山地區。“老君眉”又稱“壽眉”， 屬于福建巖茶的一種。由于茶性不同，油膩飲食后不宜飲綠茶， 故選擇后者。拋開所有綠茶名種不提，其實妙玉還有很多種選擇， 但為何她偏偏選擇了老君眉呢? 答案就在于她是要將茶奉與賈府地位最高的家長——賈母。妙玉欲借“老君眉”之名的彩頭恭祝賈母萬壽、取悅她老人家， 并且還特意搭配了“云龍獻壽”的小茶盤， 更能幫助讀者理解妙玉選擇此茶之用意， 因為賈母既是寧榮兩府地位最高的大家長， 也確實深受子女兒孫、全家上下的尊敬愛戴。細想來， 或許眾人之中卻也只有賈母配飲這杯“老君眉”了塑造并深化了妙玉身為“檻外人”， 一顆少女之心卻無法完全擺脫塵世的束縛， 做不到一個“空”字， 終究仍需取悅依附權貴的矛盾形象。正如胡文彬先生所說:“紅樓夢 不是《茶經》 ， 曹雪芹也不會以陸羽的傳人自居。但他用自己所創造的《紅樓夢》 生動形象地再現了18 世紀中葉世族之家的飲茶風習， 傳播了茶文化， 而茶文化又豐富了他的小說情節， 深化了小說中的人物性格， 強化了小說的主題思想。

再比如《紅樓夢》小說開頭“石頭”設計以及“十二”數字與傳統文化內涵。以“石”為靈的結構框架。小說一開始，虛構一個不同于現實生活的幻境，并由這個幻境來負載現實生活，以及作者的理想，“看官，你道此書從何而起？說來雖近荒唐，細玩頗有趣味。卻說那女媧氏煉石補天之時，于大荒山無稽崖煉成高十二丈，見方二十四丈大的頑石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那媧皇只用了那三萬六千五百塊，單單剩下一塊未用，棄在青埂峰下，誰知此石自經鍛煉之后，靈性已通，自去自來，可大可小，后來有一道一僧將石頭鑲了字，把它帶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詩禮儀簪纓之族，花柳繁華地，溫柔高貴鄉那里去走一遭”讓他體驗人間塵世的悲悲喜喜，苦樂哀愁。又不知過了幾世幾劫，有個空空道人，在這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發現這塊無才補天，幻行入世，被茫茫大土、渺渺真人攜入紅塵，引登彼岸的一塊頑石，這塊石頭上詳細記錄了它墮落之鄉，投胎之處，以及家庭瑣事，閨閣閑情，詩詞謎語，只是朝代年紀，失落無考。所以這個故事就叫《石頭記》。使得這個逼真寫實的故事有了一個神話的外框架。從此空空道人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改為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這里“十二”與中國古老農業國度氣節時令有關。而“石頭”是中國古人心目中的神圣之物，《韓非于·五 蠹》中有關燧人氏“鉆燧取火，以化腥臊”的記載，這是原始人從燧石中發現并利用火的實例。后來，人們觀賞美石，既是原始的文化活動，反轉來又促進了原始文化的發展。石頭上千變萬化的紋理和美麗的圖像，必然對原始人的思維活動產生影響。中國古人還把石頭作為圖騰來頂禮膜拜。把自己無法實現的夢想都寄予賦有靈性的石頭上，希望通過石頭保佑他們豐衣足食、國泰民安。至于石碑、石刻、石雕、石畫、石鐘、石罄、石鼓，石塔、石硯、石棺、石室、石印等，更是在石頭上做盡文章。因為美麗的石材代表著高貴，也隱含些許神秘，而不同的石頭又各具特色。山中的巖石峻峭凌厲；水中的卵石親切圓潤；北方的山石渾厚沉著；江南的石頭奇巧精妙。根據石材不同的特點，人們把它用作很多用途：石刻、碑碣、石磬樂器、雕塑，尤其是建筑。建筑讓石頭的作用發揮得淋漓盡致。由此不難看出，石頭，作為一種文化現象，不但充實了人們的精神生活，而且豐富了我們的傳統文化寶庫，使之永遠成為世界文化林中的一塊瑰寶。我國古代神話中，就有女媧煉石補天，精衛鳥噙石填海等一系列為世人所熟知的神話傳說，它們都對當時的文學及藝術產生積極影響。最典型的就是《西游記》，山石中崩出美猴王，因此《紅樓夢》“以石為靈”的構思、讓主人翁賈寶玉由石頭幻化而成都是中國文化中特有的現象。而《紅樓夢》“以石為靈”的構思又有三個方面的敘事意義：

第一，頑石即小說主人公賈寶玉的化身，賈寶玉即大荒山青埂峰下的頑石，這使小說的主人公注定具有既是現實人物又是超現實人物的雙重意味，這個人物由靈轉世，由世入夢，又由夢而至情，再“由情而夢，由情歸靈” ，他的人生經歷，其實就是經歷了一場塵世生活，特別是深刻痛徹的情緣，最終漸漸了悟，又超脫塵世的過程，這恰恰是小說所說的“因空見色，由色傳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的意義體現。這種框架賦予小說一種整體性把握世界把握人生的哲學思考，所以，形式框架，其實就是一種思考，一種思考哲學的意蘊。曹雪芹的意圖，是以超越現實的眼光來透視現實，是以天看人。

第二，從敘事學角度講，這個框架，賦予小說一種特殊的敘述視角，當小說的敘述者敘完了青埂峰下無才補天的石頭之后，說：“《石頭記》緣起既明，正不知那石上是記著何人何事。按那石上書云……”從此敘述者開始講述石頭上的故事，石兄是作者創造出來，富有文學色彩的替身，石兄講述自身在紅塵中親歷的故事，就是作者要告訴讀者的故事。而由石兄所講的故事，就不再是全知視點，而是有限制的視點，這使小說的敘述過程有被遮斷，很多事情讓人感到撲朔迷離。再比如，有些矛盾沖突，來勢洶洶，如暴風驟雨，但其結局卻變成“無頭公案”，不了了之，抄檢大觀園就是為了弄清“繡春囊”是誰的，但最終還是隱隱約約。尤三姐與賈珍是否有淫浪行為，書中也只寫得藏頭露尾，這些情況更符合生活的真實和生活的原生態，因為在現實生活中并不是什么都暴露無遺，很多東西是被隱蔽的，你永遠不得其詳。從藝術美感效果，并沒有把一切都敘述得一覽無余，反而能刺激閱讀時的想象空間，這都由于石兄的視點是限制視角的緣故，對事故的敘述有模糊，在很多重要情節線索上都留下了空白。寶玉對塵世的否定，對“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的現實社會的否定，是對人性自然復歸的肯定、向往。

第三，這個石頭神話在全文中有敘事功能，而不像其他小說的開頭神話故事與后文沒有聯系，二十五回，寶玉、鳳姐被馬道婆的法術魘魘住而大病，病得奄奄一息時，來自太虛幻境的癩頭和尚、跛足道人將此石持頌一遍，解除魔法，使寶玉和鳳姐病好。

這個玉石在小說中是重要的道具，第三回第一次見林黛玉時，因為黛玉沒有玉，寶玉摔玉，表現寶玉對代黛玉的極高的評價，表現他性格癡狂面；第八回，與薛寶釵互相交換所佩之物來看，“薛寶釵巧合認賈寶通靈、奇緣識金鎖”，這金石之緣是小說愛情和婚姻悲劇的根本道具，這個玉石是寶黛之間愛情的痛苦根源，是戀愛過程中引起口角、波折的重要話題。九十五回，寶玉丟了玉，而迷了本性，失了靈性變得呆呆傻傻，才由著賈母王熙鳳等人使調色計，弄假，把薛寶釵娶為妻，導致黛玉之死，這個通靈寶玉，既是小說人物的標志，又是情節發展、人物命運變化的重要道具，成為貫穿作品始終的重要道具。成為聯系作品人物命運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其他社話小說開頭與內容，尤其是與人物命運發展關系不大。

可見“石頭”不僅包含深遠的傳統歷史文化的含義，同時在小說重要的敘事功能。

此外，還有《紅樓夢》中的園林文化、歲時節日習俗文化、服飾文化、飲食文化、燈謎文化、儒釋道文化等等，對于當代大學生來說都是比較陌生的，我在教學中盡量細致展開，為此課前需要做大量的資料收集工作。而這些傳統文化事項在小說中又往往具有敘事功能。從教學效果看，這些內容對于豐富當代大學生對中國古代傳統文化知識來說具有重要作用，使他們得到傳統文化的浸潤和滋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