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始
北京協和醫學院流行病學教授,北京協和醫學院公共衛生學院院長。是國內最早開展健康管理理論研究的學者之一。
人類是微生物的載體,微生物喜歡我們,就讓我們活下去;微生物不喜歡我們,就把我們殺死。
我們是朋友?
兩年前,我去了瑞典的斯德哥爾摩市,參加了一場諾貝爾生理與醫學獎評獎委員會舉辦的研討會,主持人的開場白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說:“我們人類是微生物的載體,微生物喜歡我們,就讓我們活下去;微生物不喜歡我們,就把我們殺死。”
接下來,第一位諾貝爾生理與醫學獎候選人的學術報告讓我大開眼界。他的研究就是測量人身上有多少微生物。從口腔、咽喉到食管和胃,從小腸、大腸到肛門,人身上居然有2公斤多微生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本身就是細胞和微生物的復合體。因此,想要用殺菌劑和抗生素趕盡殺絕微生物比登天還難。
微生物在沒有人類的情況下生活了幾十億年。可以說,沒有人類,微生物照樣過得很好。但是,沒有微生物,人類就沒辦法活下去。比如,人類如果沒有大腸桿菌,就不能吸收維生素K,便會出血不止而死亡。事實告訴我們,大部分微生物對我們是無害的,是我們的朋友。大約1000種微生物中,只有一種會引起我們生病、損害我們的健康、威脅我們的生命。
逼友為敵
引起我們生病的微生物,大多數開始和我們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由于人類最近幾千年的無知行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就是逼友為敵,微生物引起的傳染病才成為我們的噩夢。幾百萬年來,采集和打獵的生活方式決定了人類過的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生活,人和微生物相安無事。大約1萬年前到2千年前這段時間里,人類先后進入農業社會,從食物的采集者變成食物的生產者。定居和大規模群居必然要破壞自然生態系統,美其名曰“改造環境”。
在文明的名義下,人類無節制地消費,肆無忌憚地破壞環境,侵入微生物的領地。于是,地球上資格遠比人類老、數量遠比人類多的微生物不得不調整自己的適應能力和寄生對象。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微生物一改與人類“老死不相往來”的作風,開始“親近”人類。研究發現,66%的傳染病是從動物身上傳播過來的。微生物就是通過動物,引起人類傳染病流行。流行的結果是無數生命的代價。
化敵為友,首固正氣
對于傳染病,我們一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明白傳染病究竟是怎么回事。人們普遍認為,傳染病的發生是惡魔鉆進了人的身體。“千村薜荔人遺矢,萬戶蕭疏鬼唱歌”的局面延續了幾千年。十九世紀末,人們終于找到了預防和控制傳染病的方法,開始了漫長的斗爭與和解之路。靜下心來審視歷史與現實,我們應該能明白,理性地認識傳染病、認識微生物,尊重和保護自然,提倡健康的生活方式,與微生物為友,才是應對頻頻爆發的傳染病的科學之道。
當然,要與亦敵亦友的微生物和平共處,沒有實力不行。老祖宗早就告訴我們,“正氣所在,邪不可干”。美國的布萊森在《萬物簡史》中說,“大量的疾病不是因為微生物對你的作用而引起的,卻是因為你的身體想要對微生物產生作用而引起的。”所以,想要化敵為友,必須要保持本體的“正氣”,這才是所有問題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