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中年張鴻毓

本刊記者 l 張泉薇

這是一首簡單的小情歌。

“那一天我們相約在校園，你舒展著黑發我半遮著紅臉。好多癡心的話恰同學少年，到后來才明白那天的沖動叫初戀……”調調分明是過去某個年代的調調。這樣一首叫做《同學》的古意猶存的歌，在網上已經擁有了令它的創作者深感滿意的試聽點擊率。

“你看，你本來是商人吧……”記者話還沒說完，他就像被人罵了一樣立刻板起臉：“誰是商人？我怎么會是商人呢。我跟你一樣啊，是文人啊。“

張鴻毓系文人出身有據可考。80年代華科大根正苗紅的新聞科班生，畢業對口輸送電視臺。那時候他深信不疑，自己生來該是搖筆桿子吃飯的，文學青年總是能從貧瘠的紙田中找到樂子。時間一晃許多年了，會寫詩的張鴻毓用完了他小清新的時代，意猶未盡。

市場經濟如火如荼的二十多年前，文藝青年對經商萌生了興趣，1992年，張鴻毓創辦了跟文藝尚無關系的“千里馬”公司，進入了高新醫藥行業，不久，憑借一款中醫專利產品，張鴻毓迅速為自己掙得創業第一桶金。隨之“巴參”系列高科技中醫藥產品也先后在市場上獲得成功。此后，這匹千里馬便開始萬里飛馳，其鐵蹄更是踏上了信息和文化領域，迅速躋身“中國民營500強”和“湖北民營企業十強”。2005年，張鴻毓的名字和其他五位湖北企業家一起出現在胡潤年度富豪榜上，但張鴻毓并不認同胡潤的這個排名。

盡管命運將他推進了商海，但浮浮沉沉之間，但凡有抬頭換口氣的機會，他就忘不了吟詠。飛機上的即時記錄、睡覺前的信手抒情，詩、日記、小說、歌詞、劇本，樣樣也不落下。

《山路十八彎》紅了歌手李瓊，紅了土家族，紅了央視那年的除夕夜。但是張鴻毓對這首歌的付出卻罕有人知。為策劃創作這首《山路十八彎》，張鴻毓出錢出力，放下手頭其他事務，親自領著工作人員帶著干糧扛著機器，跑進三峽和鄂西采風。十八彎唱到了大江南北并獲得了國家“五個一工程”獎，這首歌久唱不衰，經典到大家都愛拿來飆高音。再聽到《山路十八彎》，張鴻毓就像看見自己有出息了的孩子，他心里舒坦，不介意當了幕后英雄。《山路十八彎》唱紅第二年，其姊妹篇《布依女》再次登上央視這大雅之堂。張鴻毓閑的時候也絕對不閑著，他寫小說、拍電影，投資電視劇，時刻證明自己從沒離開過文化。

光陰把張鴻毓從獨身文藝青年變成了獨身文藝中年。現在，張鴻毓還是一有空就要和老同學聚會，在KTV里唱老歌也能聊以遣懷，他總覺得，歌中的那些青春算是似曾相識，卻不知為何，無法真正跟自己的青春重合。有一天，當點唱機里那些有關友情、同桌或者兄弟的歌被無數次唱遍之后，沒有了新曲目，眾人開始意興闌珊。張鴻毓說，你們發現沒有，唯獨“同學”這種情分，內地還從來沒一首歌明確寫到過。有人鼓動張鴻毓，你不是會寫嗎？你寫一個。張鴻毓答應了。

“8月18號，8月18號一天就完成了。對我來說，寫一首歌能要多久呢？”他對自己的才華并不假意謙虛。9月，《同學》正式做出了試唱音頻，那專屬舊時歲月的詞和曲又浪漫又憂傷：“同學，同學，就是同學，讓我再夢一回同學的感覺……”張鴻毓的同學作為《同學》的第一批聽眾，從頭到尾聽完了這首歌。有人心情激動，把曲子設成手機鈴聲。有人發短信打電話向他索要光盤。“圈子里的人也對《同學》評價很高。”張鴻毓說。有個文藝界名人給他發短信，談了點年少情懷什么的：“聽完你的歌，我看到了你燈紅酒綠外的另一面。”

張鴻毓把自己作詞作曲的《同學》存進手機里，吃飯的時候《同學》的曲子循環響起。張鴻毓邊聽邊唱這首自己寫的青春之歌，最后干脆放下刀叉揮舞手臂，好像已經穿越了。

但是張鴻毓有他的苦惱，他說他太忙了，只有1%的時間可以用來搞創作。但這1%已經被他用出了最大價值。近期他又有兩部電影和一部60集的電視劇正在籌備，還有人跟他約歌。《同學》在小圈子里傳開了，別人說，你再寫一首《哥們兒》吧。

五年前的某個時刻，在他為自己的企業定下的“總裁答辯日”上，有員工舉手發問：“張總，當你有了花不完的錢，而且不開公司了，你打算干什么？”這員工還大著膽子幽了一默：“不要說大話，要說人性話！”

張鴻毓沒有立刻回答，他低下頭想了很長時間，最后說：“第一件事情是睡覺，第二件事情，是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