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地倫理學看素食主義生態倫理依據的不足

摘 要：素食主義的存在和發展有許多理論依據，如健康、環保等，而其基于生態倫理學的理由在當今尤其引人注目。但素食主義的生態倫理學理由是不夠完善的，其強調動物的個體價值權利而忽視了整個生態系統的價值和權利，這讓關注生態系統整體價值的大地倫理學不能容忍，故而必須對素食主義的生態倫理依據進行再思考。

關鍵詞：素食主義；生態倫理；大地倫理學

中圖分類號：S15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4117（2011）09-0328-02

肉食傳統貫穿于人類發展的歷史長河，其不但提供給我們身體所必須的蛋白質等營養素，還促進了人類技術和文明的發展。但近代以來，經濟發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使得人們越來越關注日常生活品質和精神道德追求，食肉因此在某些人看來就成了粗鄙和殘忍的象征。同時，近代以機械自然觀為基礎的工業文明使生態系統遭受極大破壞。為了緩解危機，人們開始重新審視人與自然的關系，逐漸認識到其他物種和個體也具有內在價值。從而，人與其他生物尤其是動物之間的關系就具有了道德屬性，人類食用動物開始變得不道德。

在這些因素的影響下，人們開始拒絕肉食，尋找其他替代品，素食主義就這樣誕生了。但迄今為止，素食主義的理論依據還有很多不足，這也讓其備受爭議，本文就旨在從大地倫理學的角度重新審視素食主義的倫理依據。

一、素食主義及其生態倫理依據

素食主義是一種飲食文化，實踐這種文化的人就被稱為素食主義者，他們基于各種理由而拒絕食用由動物身上各部分所制成的食物。素食的思想其實并不是近代才有的，早在中世紀以前，各個地區就互不相關地產生了不同程度的素食思想。如產生于古印度的佛教、中國的本土宗教道教及基督教的某些地區都有提倡吃素的教義。

如果說古代吃素的思想多源于宗教，現代的素食主義潮流則有多方面的考慮。從健康角度來說，素食主義者認為素食的飽和脂肪含量低，長期食素可降低血壓和膽固醇含量，從而有利于減少某些慢性病的發生。從經濟和環保的角度考慮，素食主義者提出，長期素食有利于環境保護和解決人類饑荒問題。當然，素食主義的最為底層也被最多人推崇的一個理由還是出自于對生態倫理和動物權利的考量。

工業化的不斷發展使自然環境遭到了嚴重的破壞，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重新思考人與自然的關系，那種認為動物只是機器而沒有靈魂和意識，從而受控于人的機械自然觀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在自由、平等的啟蒙思潮的影響下，從19世紀以來，一些人就號召平等對待動物。19世紀初期，愛爾蘭的國會議員馬丁參與創立了第一個動物福利組織。動物解放運動的先驅彼得·辛格也大力提倡素食主義。在他看來，食肉會給動物們帶來痛苦，而“如果一個生命感受到到痛苦，道德上便沒有理由拒絕考慮這個痛苦?！彼脙蓚€指標來區分道德上不能拒絕的痛苦：1、動物的行為，是否扭動翻滾、好叫或企圖逃避引起疼痛的來源等；2、動物的神經系統是否與我們人類具有相似性。根據這兩個指標，我們就能在具有道德屬性的動物和其他物種之間劃出一條分界線，而這條分界線就是他提出的素食與非素食的分界線。美國哲學家湯姆·雷根也主張動物具有道德屬性，要平等對待動物，但他的觀點跟辛格又有不同。他認為辛格從功利主義角度對動物道德所作的辯護是不能令人滿意的，而只有假定動物也像人一樣擁有一種“對生命的平等的天賦權利”，我們才能從根本上杜絕人類對動物的傷害。而事實上動物也確實擁有自己的內在價值和天賦的權利，因為它們同人一樣也具有生命主體的特征。

但是，素食也受到了來自多方面的反駁。如科學松鼠會成員云無心就認為，雖然從理論上來說植物也能提供給人們動物所含的蛋白質，但大多數人并不能找到多種多樣的植物來平衡自身對蛋白質種類的需求，因此，素食并不能保證健康長壽。同時，營養學上的實證研究也表明，絕對禁食動物性食品有可能造成長期蛋白質等營養素供給不足，而影響健康與壽命。但在當今，對素食主義的最底層批評還是來自于生態倫理方面。一般說來，批評者都認為素食主義只考慮了動物個體，而忽視了動物之外的生物和生態系統整體，只是一種單純的平等主義甚至是一種變相的人類中心主義。

二、從大地倫理學角度看素食主義倫理依據的不恰當

從人與人的平等推廣到人與動物的平等，及至承認動物也有與人一樣的天賦權利，這確實是人們思想認識上的一個巨大進步，是消解物種歧視和人類中心主義的一個強力武器，素食主義正是對這些原則的實踐。但生態系統是一個整體，生態倫理不應該只關心動物的價值，也應該關心植物及其他低等生物的價值，生態系統的健康完善才是解決人類面臨的生態危機的唯一方法，大地倫理學這是從這個角度對素食主義者等所持有的個體主義進行批評的。

大地倫理學是最早由奧爾多·利奧波德所創造、后為卡利科特和其他人所闡發的一種環境倫理學學說。在大地倫理學中，環境是作為一個整體而存在的，其對生物的考量上升到生態系統的角度。在生態學看來，任何物種都處在一個完整的生態鏈中，人類與非人類物種都各自以其有利于自身完善的方式，占領各自的生態位，形成一定的空間分布，表現為特定的時間節律，并通過與環境之間的物質封閉循環、能量的逐級轉換和信息的反饋聯系，構成維持系統生態穩態的生命食物網絡，保持生物種的自在和有利生態系統健康的結構狀態。以此為基礎，大地倫理學宣稱要擴展人類道德共同體的界線，把土壤、水、植物和動物，以及由它們組成的整體——大地（也即生態系統）包括在內，并把人的角色從大地共同體的征服者改變成大地共同體的普通成員與普通公民。因此，大地倫理學把生物共同的完整、穩定和美麗視為最高的善，把共同體本身的價值視為確定其構成部分的相對價值標準，視為裁定各個部分的相互沖突的要求的尺度。在利奧波德看來，生態系統是一個復雜的結構，這個結構“已經發展進化了幾百萬年，人類的干涉應當被限制和抑制，系統的任何改變都會要求許多其他的成員隨之調整。當該過程緩慢進行時，如進化，系統是自約束的。一旦引入的變化是劇烈的粗暴的，如人類的干涉，潛在的災難就開始了”。

因此，從大地倫理學的角度看來，素食主義者所賴以生存的生態倫理思想就站不住腳了。大自然是一個整體，而人本身就是自然存在物，從宏觀自然看，這個自然人的所作所為當然也應該是自然的，人是屬于生態鏈的一部分，既然狼能吃羊，那人理所應當也能食肉?！白匀唤绲娜f事萬物都是相互依存的，在生物之間，每個物種（及其個體）的生存都要以其他生物的死亡為中介。人為了自己的生存也無法避免這一規律?！?/p>

況且，人作為自然界的存在物，天然地具有內在價值。人類的始祖類人猿以及人類的近親黑猩猩都食肉。并且從人類誕生以來，人類就有食肉的習俗，肉類提供給人類身體所需要的蛋白質，如果武斷地取消肉食，將對人類的利益造成損害。在人類利益與非人類利益之間，哲學家如何抉擇呢？“如果以犧牲人類的利益而保護非人類的利益，就會落得一個反人類的罪名；反之，如果以犧牲非人類的利益來保護人類的利益，就等于以非人類中心主義話語表述人類中心主義的立場，這又是非人類中心主義不愿承認的”。

總之，在大地倫理學看來，生態系統必須作為一個整體來看，而人是這個整體當中的一個部分，有著自己的生態位。人與動物、植物等的地位都是平等的。我們必須時刻關注自己，讓人類不要凌駕于其他物種之上；同樣，我們也沒有必要為了其他物種的利益而損害自己的權利。人食肉是合理的，是生態鏈循環不止的表現。因此，素食主義所依據的生態倫理思想站不住腳，對生態系統的健康完善發展也并沒有太大的益處。

三、結語

雖然素食主義者所提供的理由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詰難，但這并不是說素食主義就是錯誤的和不值得提倡的。從環境保護上來說，吃素的確比吃肉更能節約資源和減少環境污染。同時，雖然吃素是否更有利于健康長壽現在沒有定論，但幾乎沒人反對，長期吃素能提升人們的精神境界。最后，從生態系統和生態倫理的角度來看，素食主義所依據的物種平等和動物權利原則確實還存在著很多不足，但動物作為生態系統當中的一員也的確應該受到尊重和保護，這是整體主義的大地倫理學也承認的，只是這種承認是以整個生態系統為基礎的。

任務事物都有其存在的依據，素食主義要長期存在并得到社會的廣泛接受還需要不斷完善自己的理論基礎，因此從大地倫理學的角度重新審視素食主義是很有必要的。

作者單位：北京林業大學

作者簡介：楊昌軍（1986— ），男，四川巴中人，就讀于北京林業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碩士研究生，專業為科學技術哲學，研究方向為生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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