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溝油何去何從

近日，公安部統一指揮，歷時4個月，成功破獲一起跨浙江、山東、河南等省的特大利用泔水油制售食用油案件，一條集掏撈、粗煉、倒賣、深加工、批發、零售等六大環節的地溝油黑色產業鏈浮出水面。這也是全國公安機關首次全環節偵破非法收購泔水油煉制食用油，并通過糧油公司銷售給群眾的案件。

避免地溝油流向人們的餐桌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公共衛生問題，同時也是一個重大的社會問題。

讓地溝油遠離餐桌需要綜合治理，其中，三項重大舉措不可或缺，即監管、出路和懲治。這三項舉措的目的是要從上游的源頭上杜絕或減少泔水油，并且從下游的出口上給地溝油以疏導，同時以嚴格的法律規范地溝油，不讓利益集團為了從地溝油謀取暴利而毒害公眾。

監管：

把地溝油納入食品安全體系

其實，地溝油早就存在于人們的生活中。地溝油一種是將下水道中的油膩漂浮物或將賓館、酒樓的剩飯剩菜、泔水，經過加工提煉出的油。二是劣質豬肉、豬內臟、豬皮經加工提煉出的油。三是炸食品的油使用次數超過規定后，再被重復使用或往其中添加一些新油后重新使用的油。目前我國每年返回餐桌的地溝油有200萬噸至300萬噸。而國人一年動物和植物油消費總量約2250萬噸。按此比例推算，人們每吃10頓飯就可能有1頓碰上地溝油。由此看來，對地溝油的監管迫在眉睫。

對于食品安全的監管，國際上早就有成熟的監管體系，即食品安全的HACCP系統。這個系統是指危害分析和關鍵控制點。通過對食品在生產、加工、制造、準備和食用等過程中的安全監控，馬上能發現有毒或問題食品出現在哪一個環節。這一監管體系也早就為中國食品安全部門采用。但是，具體到地溝油上，卻成為中國食品安全監管的一個盲點。因為，地溝油的生產、加工、買賣、流向等，并沒有得到有效監控，這才造成地溝油流向人們的餐桌。在這方面，德國的經驗值得借鑒。

德國政府要求，餐館必須跟政府簽訂泔水回收合同，要在合同中詳細說明泔水被哪家企業回收、何時回收、回收以后由誰加工。具體做法是，每一個泔水桶都像人一樣，要建立一張身份證，每桶泔水從產出、回收、利用都有嚴格的記錄在案，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都會很快被查到，從而對責任人進行懲處并銷毀地溝油。實際上，這就是HACCP系統用于地溝油的監管。

同時，監管地溝油必須要有技術標準。我國從2010年12月1日起施行了《食品安全國家標準管理辦法》。這個辦法規定，制定食品安全國家標準應當以保障公眾健康為宗旨。起草、制定食品安全國家標準，應當以食品安全風險評估結果和食用農產品質量安全風險評估結果為主要依據。

然而，鑒定地溝油是一個國際性難題。因為目前還無法找到一種有效方法，識別地溝油或“壞油”。盡管如此，食品安全研究人員仍在努力。北京市食品安全監控中心經過3個月的評估，已經初步確定了鑒定地溝油的多環芳烴、膽固醇、電導率、特定基因等四大類20余項具有重要鑒別意義的標準，初步建立了地溝油檢測指標體系。但是，研究人員也承認，用這些標準檢測地溝油還是有一定難度的。例如，膽固醇可以檢測油品中的動物油成分，但膽固醇并非地溝油或者泔水油的獨特指標。而電導率、特定基因組成等檢測方式需要極其專業的設備，難以普及。

相信在政府各部門的多方努力下，未來對地溝油的檢測會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技術標準，這就可以把地溝油的監管納入食品安全監管體系中，防止地溝油禍害作亂。

出路：給泔水一個出路

地溝油顯然是一種垃圾，只不過是一種特殊的食品垃圾。如果從“垃圾是放錯地方的財富”的觀點來看，變垃圾為寶應當是化解地溝油的一條出路。

有人建議，用科學技術將地溝油變廢為寶，產業化開發地溝油資源，如用來生產生物柴油。生產生物柴油不僅工藝簡單，而且產業化后市場前景廣闊。收購一噸地溝油并提煉加工成生物柴油直接成本為3600元/噸，市場售價為4400元/噸，售價比化工柴油便宜1000多元/噸，經濟效益非常可觀。

在全球能源危機頻頻出現的今天，對地溝油的利用就有了更大的價值。工業利用就是疏導地溝油的一個重大出口。如果能建立和維護這個出口，讓地溝油有去處，就能防止地溝油流向人們的餐桌。這方面，國外的經驗也值得借鑒。

例如，荷蘭已經宣布，他們把地溝油提煉后用于飛機燃料。荷蘭皇家航空公司稱，從今年9月開始，他們會在阿姆斯特丹飛往巴黎的飛機上使用廚余廢油提煉后的“可再生飛行燃料”。從地溝油提煉出可用于飛機用的再生油的關鍵在于技術，而該公司表示，他們掌握的技術能夠將廢油先進行脫氧處理，經過一系列的有機化學反應后就可達到“可再生飛行燃料”的標準。

顯而易見，變地溝油為寶的關鍵是技術，中國在這方面是否可以獨自研發或引進這種技術，值得考慮。而日本的做法也提供了另一種借鑒。

日本過去也是一個地溝油泛濫的國家，嚴重危害人們的健康，造成社會混亂。于是，政府出面進行管理，給地溝油一個出路，讓提煉出來的地溝油用做垃圾車的燃油。具體做法是，泔水由專業公司進行回收，政府以較高價格購買這些公司回收的泔水。然后，日本政府將清理泔水的環保費用用于回收和提煉地溝油，再把提煉后的地溝油賣給環保公司用作垃圾車的燃料。

一方面，政府購買地溝油的價格大大高于無良廠商回收地溝油的價格，后者無利可圖，就會放棄收購。另一方面，環保公司購買垃圾車所需油料的購買價又優于政府收購地溝油的價格。這個差價被節省下來以支付行政支出。同時，垃圾車燃料中加入蓖麻油，無法食用，也就避免了地溝油流向餐桌。

這實際上是用公眾交納的環保費來處理地溝油。在這個過程中，公眾、政府、垃圾回收公司和環境獲得多贏的局面。公眾不會吃到地溝油，環境也得到保護，而日本政府和回收公司也贏利。

懲處：提高犯罪成本

由于地溝油質量很差、極不衛生，過氧化值、酸價、水分嚴重超標并含有毒素，對人的健康危害是顯而易見的。當然，食用了地溝油不會立即有致命危險，但地溝油中含有多種有害物質，主要有苯并芘、亞硝胺、重金屬和霉菌毒素，還可能混有化工污染物，而且泔水油、老油等都是高溫劣化油，反復發生水解、氧化、聚合等復雜反應，致使油黏度增加，色澤加深，其中的過氧化物會刺激胃腸道，長期食用地溝油不僅會讓人產生頭暈、惡心、嘔吐、腹瀉等中毒癥狀，還會造成營養缺乏、加速衰老，嚴重者會導致腸道和心血管疾病，破壞消化道黏膜，內臟嚴重受損甚至致癌。

然而，地溝油之所以禁而不絕，就在于其利益鏈上每一個環節都有暴利產生。市場上食用油價格6000元/噸，而地溝油成本價約為300元/噸，市場銷售價3000元#12316;5000元/噸。一方面是有暴利存在，另一方面對于這樣的暴利和犯罪行為卻沒有嚴厲的法律進行懲處，而且還讓這樣的行為處于合法與違法之間的灰色地段，無法對生產、銷售和使用地溝油的行為進行嚴厲的打擊，以致讓很多違法者感到犯罪成本很低，愿意鋌而走險，從事地溝油的生產和銷售。

盡管中國有食品安全法，但針對地溝油的相關法律一直是空白。對此，一些地方已經在立法管理地溝油。例如，北京市十三屆人大常委會第27次會議于2011年9月22日對《北京市生活垃圾管理條例（草案修改稿）》進行二次審議。草案修改稿第42條規定，禁止生產、銷售、食用以餐廚廢棄食用油脂為原料的食用油。

除了地方性法規，中國應盡快出臺一個全國性的法規，或者在已有的食品安全法中專門增補對地溝油的管理一項，如果違法進行生產、銷售和使用，將予以嚴格的懲處。這體現在兩方面，一是要讓違法者付出沉重經濟代價，無法東山再起；二是這樣的違法行為可能付出生命代價，以警示社會和后繼者。

對此，最高法院已經有司法解釋。最高法院要求對食品犯罪致人死亡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罪當判處死刑的，要堅決依法判處死刑。由于食品安全在中國是一個非常嚴峻的社會和公共衛生問題，食品安全的亂象并不僅限于地溝油，因此，食品安全的法律和嚴格執法應當成為堵住眼下洶涌狂奔的食品安全犯罪浪潮的最后閘口。

規避：不給地溝油機會

在目前情況下，消費者有必要練就辨別地溝油的“功力”。有專家建議，以下幾類場所是地溝油使用重災區。

小餐館。避開地溝油，最重要的是少去小攤、小店吃飯。這些餐館為降低成本，很少使用正規品牌的油。還有些餐廳，菜價明顯比同檔次的便宜，這也要警惕，畢竟油品是餐飲成本中很大的一塊，菜賣的便宜，就一定會從其他地方把成本省出來。路邊一些賣炸雞、肉餅的小店，也值得警惕。

早點攤。營養學專家王興國認為，早點攤是使用地溝油的重災區之一。尤其賣炸油條、炸油餅和酥香面點的，都需要大量用油，所以很有可能使用地溝油。就算用的是正規油，經過反復烹炸，油中的有害成分也會越攢越多。

某些川湘菜館、火鍋店。從菜肴品類上來說，川菜、湘菜、火鍋等使用地溝油相對較多。主要原因是，這些菜肴在烹飪過程中都需要大量用油。比如川菜中的水煮魚、水煮牛肉、扣肉、蒜香肉、麻辣火鍋等，都需要大量的油來制作。但在一些菜館，一盆水煮魚只賣三四十元，一鍋麻辣鍋底一二十元，這么便宜的價格，只能在油上做手腳。相對來說，所有蒸煮類菜式、魚肉等都比較安全。相對安全的菜有蒸魚、魚湯、上湯青菜，清蒸河鮮、海鮮、煲湯類以及涼拌菜等。

雖然目前還沒有有效鑒別地溝油的方法，但專家建議，如果想避開地溝油，可以從以下幾點入手。

1.少吃油。在外就餐時，多點蒸煮的菜肴，少點過于油膩的菜，包括油炸主食、酥香面點等。需要注意的是，有些菜雖然不需油炸，但也經過“過油”的程序，比如那些特別嫩的肉丁、雞丁等。只有人們吃的油少了，用于回收的地溝油原料才會變少，這樣可以從源頭上減少地溝油的產量。

2.太膩的油要警惕。在外就餐時，當發現菜肴油脂膩口、黏度很大時，用地溝油或劣質油的可能性極大。新鮮合格的植物油是滑爽而容易流動的，絕無油膩之感，在水里涮一下，比較容易把油涮掉。反復使用的劣質油口感黏膩，吃起來沒有清爽感，甚至在熱水中都很難涮掉。

3.國有、連鎖店更安全。雖然有媒體曝出一些高檔酒店、餐館使用地溝油，但總體來說這些地方是較為安全的。此外，大家就餐可以選擇一些連鎖店或國有酒店，這里一般管理比較嚴，不會冒險使用地溝油；連鎖店比較注重自己的品牌，萬一用地溝油被查出，聲譽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坍塌，所以也會有所顧忌。

4.巧用冰箱來辨別。菜打包回家后，放在冰箱里，過幾個小時取出來，如果油脂已經凝固或半凝固，說明油脂質量低劣，反式脂肪酸和飽和脂肪酸含量高，很可能是多次加熱的油甚至地溝油。這樣的剩菜最好扔掉，這樣的餐館也不要再去第二次。

5.不要購買散裝油。散裝食用油（地溝油與花生油、大豆油等混合）是地溝油銷售的主要渠道，所以消費者應到大超市買正規品牌、有QS認證或有機認證的食用油。

責任編輯/鄒佳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