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才女劉惠芳

一位讓林舉英、關振東兩位詩家稱為陽春第二謝方端（才女）的女青年劉惠芳小姐，聰慧過人，人勤志毅。致使她從小小的初中生初步闖入騷壇。在十年的勤學苦練中，她寫了700多首詩詞，其中計劃出詩集的300首。在陽春詩報登60首，在漠江詩詞登18首，在廣州詩詞登34首，入選全國詩詞大賽30首。堪稱陽春的小才女，對于這樣出類拔萃的年輕姑娘，我覺得應讓她的才華有所宣彰，使社會年輕詩人互相切磋學習也好，或拋磚引王、求得教蓋也好，總之有好處沒有壞處。打算分幾部份寫寫。

土香水蜜沁柔腸

劉惠芳（以下簡稱小芳）原廣西人，四歲喪父，母攜過廣東陽春沄水鎮東湖大隊五官村一戶貧家。繼父劉先生是私塾老師。自小教她讀唐詩，六歲能背誦“長恨歌”、“桃源行”、“琵琶行”等長詩。七歲入小學，老師常夸她成績優秀。在初中她的作文長期貼堂，當班干、參加校的文藝活動。因她美麗活潑，被稱為校花。在家她讓繼父看得很重，認為她是村中最聰明的孩子。她繼父也很愛詩詞，每于晚上在草坪納涼時教她寫詩，到回房休息時，，他命小芳寫一首詩明早回學前交給他，芳就寫了“生我故鄉”詩云“生我故鄉在廣西，四齡喪父母東攜。兒年輕小親情重，瓦舍低微朝夕棲。尤是宅前榕蔭美，嬌依娘膝月歌嬉。十年人事滄桑變，只有鄉愁未下眉”。她繼父暗中驚奇。但不肯當面贊她，卻故意提出：輕小二字意思有重復，有小字何用輕字，如果用雖字代替輕字不是更好嗎？”小芳嘆服說：“老師就是老師，羌還是老的辣”。好吧，我現在命你寫“養我故鄉”，明早交卷。第二天早，小芳準時交卷：“養我故鄉”詩云，“隨娘東下到陽春，官寨新家二故鄉。云卷西關銀海月，風翻東嶺碧波洋。村溪姑笑朝霞浣，山路花鮮彩蝶翔。育我恩深年十五，土香水蜜沁柔腸”。（廣州詩詞09，第3期登載），她父接過一看，好，又有進步。小芳走后，他拍案驚曰：“我不如女也”。十五歲初三快畢業時，她深知家貧，能否繼續讀高中還未知。在悶悶不樂時，她寫了二首“校園”為題的詩云；“千紅萬紫正爭妍，苦李知卑不敢前。春去秋來飄滿地，芳魂何去倩誰憐”。“草坪有凸凹，世事何坎坷，灑淚離芳圃，從今不復歌”。她在校的歌聲，響遍每個班室。從今以后再無機會在學校放聲高歌了。

果不出她所料，當考高中出榜時，她看到自己名字在陽春一中第三位時，心中一喜，但馬上又低下頭悄悄地離去。

一天早上，她爸推開門，人不見，只有信一封，和那濕透的枕巾！忙拆信一看：“爸媽，不必賣耕牛供我讀書，我想了一夜，弟妹年幼，一家五口，怎能為我讀書餓死呢？所以，我決定不讀高中，到社會大學去，不但不花一分錢，還可半工半讀賺錢呢，附上詩二首：一、“人世何為最苦悲，無非死別與生離。校如慈母書如命，我為家貧淚兩辭”。二、“用武何須擇地機，紅顏有志勝須眉。爹娘莫念孩兒小，工學雙成必有時”。他淚流滿面，年幼的弟妹也哭了，她爸媽即動身出春城，找遍半個陽春，不見人影。

今日筳中酒色郎

十五歲的小姑娘，離家將向何方？亂闖亂問，因肚餓口渴，入一間飯店買點東西吃，女老板見她姿容美麗，十分歡喜，有意請她吃一頓后，才問她來歷，芳直言不諱，女老板深表同情，就請她在飯店做工，芳滿口答應，樂得安身立命之所。當天工罷，回房，感情一動寫詩云：“離了家門入店門，拋開書筆操碗盆。此心既欲飄滄海，應備沖波破浪船。寫完詩，安然睡了，一覺醒來，原來一夢，即寫詩云，：“千歡萬喜上高中，同學相攜笑語融。雞唱驚魂知是夢，凄涼淚點染衿紅”。她剛離開學校家門，雖別親之苦，更有失學之悲，當然夢繞黌門。

來到飯店打工。日常只是洗碗碟斟茶送水，晚上則可集中學詩，一天她洗碗碟相碰，發出“叮當”響聲，有感觸即寫道：“碗碟相敲心暗驚，叮當洽似校鐘鳴。小心用布輕輕抹，怕向晨昏聽此聲”。當我讀完芳夢上高中和洗碗詩時，禁不止淚染衣衿。但不知芳寫此詩時，心是否在流血！

有一天，一位西裝革履‘大款’開車到店，他見芳姿容艷麗，想叫芳陪飲，芳謝絕，他叫老板娘來，並拿兩張百元鈔票，給老板娘、芳各一張，老板娘命芳陪飲。席間他動手調戲，芳大叫老板娘救命，又拿出一萬元引誘，芳憤怒沖出走了。

小芳這一夜沒合眼，傷心、激憤、悲觀、一齊襲來，怒筆橫揮：“鴇母”詩云：“口蜜臉溫蛇蝎腸，設成陷阱把吾裝。金錢昧膽良心喪，死活他人已飽囊。”“禽獸”詩云：“世上男人有幾樣？林間禽獸別兇良。我家‘亞福’多溫善，今日筵中酒色狼”。“金錢”詩云；“橫橋跨過小清溪，銀在東邊金在西。勞力工農揮汗賺，歹徒騙子挖心擠。污財橫斂欺貧女，黑店成為嫖飲齋。不信鴉林天下黑，柳陰自可待黃鵬”。小芳寫完三首詩，痛罵了女老板、黑店、色狼，心情稍為松了一點，見天色未明，又細想今日之事，慶幸自己有警覺，沒吃大虧，于是又告戒和勉勵自己，寫“魚餌”詩云；意外之財不可貪，饑魚見餌不當饞。若非機警離鉤去，今夕必然上釣籃。”時正深秋，觸景生情，吟‘秋思’云：“一片秋光染素原，春花零落菊花鮮。殘英點點紅妝淚，莫把芳心托故園。”小芳的詩從不模擬，每首、每句都是觸景生情，讀起來，真情可親，實意可味。景新詞美，引人入勝。

磨散曉云迎旭日

小芳領了一個月工資離開了飯店，先租一間廉簡的旅店住下，繼續尋找工作，每天只買三個面包和一瓶清水，要堅持到有工作和工資為止。如此艱難中，每晚在房間仍孜孜不倦地誦讀唐詩。當她讀到白居易“賦得古原草送別”時，反復地誦：“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她突然掩卷沉思，抬頭忽見欄干上有一盤“萬年青”，于是她腦中閃著，青草萬年青。萬年青不管春風秋雨，一樣青青，永不衰落。她即欣然寫“萬年青”詩云：“羨君長著綠衣裳，物換星移不改裝。夏雨春風把根壯，秋霜冬雪化泥香。一樽清水澆干肚，三把香泥填餓腸。不若相攜離困室，自由綠野賞風光”。這首詩感情豐富頗有寄意，語出雙關，能把自己的影子附于“萬年青”身上，看“一樽清水，三把香泥”，不是她眼前生活現實寫照嗎。結尾聯正是小芳立志要沖破眼前困境的抱負和百折不回的倔強精神。

她步行了三整天，從城西走到城南、城東，最后走到城北家具廠，終于落實了一份工作。打磨沙紙，即造好成品，再用沙紙磨滑。又過了兩個月，發現原來苗條雪白的兩臂黑了，粗了一公分。這時喜在心頭，為了記取工作中獲得勝利的喜悅，當夜，她揮筆寫了一首：“磨木器之歌”。歌云：

“磨磨復磨磨、磨散曉云迎旭日，磨平西嶺送斜陽，一天就這樣過。磨磨復磨磨、磨出藍天一彎月，又把彎月磨圓。輪回十二，不嘆歲月蹉跎。磨磨復磨磨、衫濕了又如何？下班一洗阿彌陀。手皮破了又如何？點下紅汞水即可。磨磨復磨磨、磨完太師椅，又磨妃子床、太白安。平平滑滑、閃閃發光。它不座朝堂，只在家里過。待李白游回四方，倦了一躺，他從‘太白安’夢醒，會寫出光耀乾坤的詩歌。磨磨復磨磨，磨出一張英俊的臉。他有時對我微笑，假日他攜我耍公園泳江河。天上有明月、足下有清泉。風入涼亭、共醉銀波”。

寧減朱顏只為君

在家具廠的兩年多，她認識一位姓龍的青年，情感日深。假日則又雙游公園、花邊、湖畔、游泳、跳舞。

“同游旗山松嶺”詩云：“懸崖屹立一青松，雨打風吹不改容。藤蔓根膚嬌弱質，幸依壯桿望蒼穹”。“同游花園”詩云：“君擷香花插鬢青，婉然一笑謝君情。溫馨此景咱當記，燕剪鶯藏柳下鳴”。“游泳東湖”詩云：“放手平肩泳水央，雙雙浪里似鴛鴦。鴛飛他日離湖泊，鴦亦隨形到遠洋”。“愛君英俊”詩一首云：“月下莫偕君共行，赤繩天上系人間。嫦娥寂寞宮門倚，青眼偷窺君俏顏”。“共舞”詩云：“赳赳雄夫舞似娘，腰肢如柳蕩風揚。若穿裙帶梳云鬢，直認妖嬈是女郎”。“夢”一首云，“咫尺工墻日見常，因何仍有夢溫香。柔情欵欵聲幽細，臨別依依醒在床”。

芳在這新的環境、新的工作、新的思想感情熔爐中凝煉出的詩章，真不同凡響。詩之新、意之切、情之真、詞之美，把我帶入景中，嗅其芬芳，嘗其情趣，賞其風彩。然后吸其精華，再融入我之生活中，那時，我之受益不淺矣。

小芳的戀人接到家里來電，叫他速歸探父病。小芳聞知，一時心慌意亂。

寫送別詩云：“三載相親旦別辭，叫人怎得不傷悲？少年不識何為苦，今日方知生別離。”

“千行別淚抹難干，點串隨它沾透裳。南北云山千里隔，鳥啼花落斷肝腸。”

切切思君又一年，越來越心焦。她又寫了幾首催人淚下的詩。一、憶君“舊地重游意惘然，亭湖花草似從前。聲聲燕語游人惱，誰擷香花扦鬢邊”？二、痛君云“切切思君夢夢君，盈盈珠淚淚衣妝。相思不信摧肝腑，骨立形骸久病床”。三、為君云“別日淚衣不忍洗，至今猶見漬痕新，爹娘怨我癡難醒，寧減朱顏只為君”。

小芳知道她戀人因救學生死于洪水中，親到北方吊唁，寫拜墳詩云：“三載”‘采蘭’憶舊溫，關山萬里苦尋君。流干血淚將春織，歷盡滄桑把夢耘。秀閣當年磨耳鬢，荒山今日祭孤墳。英雄一去千人頌，薄命紅顏嶺上云。這幾首詩登在陽春詩壇報，我聞不少中學生邊讀邊流淚，但仍依依不捨地讀、爭讀、傳讀，可見感人之深，動人之切，難怪李白詩云：“長相思摧心肝。”她回到陽春后，閉門不上班，晚上燈亮到午夜，十多天過去了，她開門拿了一疊稿紙到打印室打印半天，一篇長達五千字的“春夢”就出來了。接著她向廠辭工。

堂前才效燕雙飛

兩個月后，她出現在針織廠縫紉臺前，拿著剪刀，微笑地為客人剪絲綢，量度身體。她的生活詩情又掀開了新的一頁。她寫一首“剪工”云：剪絨剪錦剪春秋，遺憾青衫依舊畄，歲月已成星碎片，何年剪出賦“河州”。三年后，妝臺失去了那篇“春夢”。她不再讓它感傷自己。她找到了新的夢。試看她婚前的三首七律：一“孤墳拜別又三年，每憶君情淚似泉。心意青燈黃卷伴，爹娘弟妹把腸牽。身為長女擔生計，荷負寒家責在肩。俏子媒人門踏矮，此心無奈苦纏綿。”二“成家立室人皆喜，我獨躊躇漫采薇。柴米纏身爐灶婦，章臺教子念書詩。初衷有負難開口，壯志偷埋豈展眉。真悔家貧離校早，蒼天生我不逢時”。三“婚紗初著喜還悲？為此曾經百皺眉。歷歷前情猶在目，張張俊臉笑臨扉。青春滴溚聲中誓，幸福叮咚響下離。又見春殘花漸落，堂前才效燕雙飛”。（發表廣州詩詞08年22期）

小芳結婚后，夫妻十分恩愛，因金融海嘯，工廠倒閉回家耕一年田，寫農家樂云：

朝鋤旭日暮耕云：“汗雨淋身豈覺辛。眼望碧原禾豆秀，心茹甘露醉香醇”。“君耙田水我分秧，我扎瓜籬君種羌。日落雙雙榕蔭下，夫彈妻唱共蟾光”。“三畝田收谷五千，蘭山瓜果溢香涎。豐收又免農家稅，感謝黨恩高比天”。“馨晚門前月似銀，松風竹影伴良人。三杯淡酒詩情壯，一盞清茶韻意新。敲致星殘寒月暗，篇成雞唱鬧耕晨。朝陽靨向山村笑，碧野流霞人面春”。（廣州詩詞08年17期）從她的詩看到她新婚生活的濃情蜜意，以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農村樂園的美景令人陶醉。

金融海嘯過去，黨中央英明決策國家經濟復興，小芳又隨夫出工廠打工，她又寫了兩首長詞：望海潮‘再辭犂鋤’云：“朝鋤旭日午犂云雨，晚歸飲月溫馨。榕下風清，園中花美，幽村嫻靜安寧。樂鳥語多情。幸今生擁此，夫復何營？只是君離，形單影只寂還驚。雁飛從不單竹。他當市廠將，我作農兵。割愛田疇，重親錘剪，忍心拜別鄉耕。重展昔麾旌。剪錘競揮舞，躍馬征程。他日凱旋歸看，村野變新城”。‘念奴嬌，重伴鉗錘’“廠坊一別忽三年，世事滄桑如戲。當日金融生海嘯，狂亂波瀾震地。廠礦危機，企營倒閉，無奈歸農去。車間泣別，鉗錘牽手淚泌。中樞決策英明，狂瀾力挽，恢復華經濟。我又重來伴錘剪，心誦海潮山巨。重振鉗威，再擎錘舞，為國捐才技。故人重聚，學鴛鴦不離棄”。兩首詞登在廣州詩詞2010年第8期。

小才女劉惠芳小姐，她的人和詩漸趨成熟，月異日新，將走向輝煌燦爛的中年、老年。老夫將試目以待。惜乎吾垂垂老矣，恐難長見光芒，他日千紅萬紫，百媚千嬌，吾將觀賞于何處；人間、天國、幽冥？已不在乎，只要有此機緣心愿足矣。

責 編：黃素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