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韓寒的《1988,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在發表前就受到了廣泛的關注。作者選取了一輛廢舊的汽車作為這本小說的題目和敘述載體,本文通過對作品的解讀,在分析作品主題的基礎上,嘗試解析“1988”作為交通意象在作品中的重要作用和深刻內涵。
關鍵詞:1988 敘事 權力 符號 社會空間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9-0027-02
現代交通工具及因之愈加完善的四通八達的交通路線,都作為時代進步的印記,不同程度地刻進每一代人的記憶和社會想象中。另一種特殊的記憶方式,便是它成為一種特殊的載體和影像,承載著文學、藝術,隨時間,有了更深廣的表現形式。
《1988,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中,現代交通工具以符號、象征或文本的方式,成為了作品重要的影像。作為一部旅行車的名字,這一物象的運用,托載給小說本身更多的意義。一個人,一部車,為一個朋友,為了自己也不知道追求和探索的什么,上路了。人是陸子野,車是1988(由1988年出廠的旅行車),朋友是改裝1988的人,地點是318國道。作品本身并沒有告訴讀者更多關于1988的性能的文字,有重要的一處,是要送給出獄的“我”的朋友——賦予1988新生命的人——的一句話:“好手藝,1988從來沒有把我撂在路上。”
一、關于“1988”
在書中,1988這輛車沿襲于蘇聯,但是“1988的機油尺是錯的,那是我從一臺報廢的蘇聯產拉達轎車上拆下來的,加機油的時候不能照著這個刻度來,加滿一瓶四升的就行,那就錯不了。否則你就等著爆缸吧。這臺發動機太老了,爆了就不好修了。”機油尺的錯誤不能不說是這臺發動機的致命缺點。沒有油尺,沒有度量,這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它沒有一個準確的運行標準。只能按照現有的其他的標準來駕駛它。而主人公是有明確目標地在318國道上行駛的,他要去接他的朋友的骨灰。事情的重要性和1988駕駛的荒唐性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差異。然而,它始終沒拋錨。除卻故事情節上的需要之外,1988像一個老當益壯的英雄。經歷了生死考驗,即使沒有按照原來的準則去駕駛,仍然能擔負重要的任務——去接給它第二次生命的朋友。作者賦予了1988人性化的色彩,沒有過多的外觀和細節描寫,在一個看似明顯實則隱蔽的角落里完成它最初的使命,并載著主人公駛向未知的未來。它是一個時代的領路人。
二、權力的解構
有人認為,1988代表著我們這個國家,它的體制是從前蘇聯拆過來用的,“機油尺”不對。1988后的一年,它選擇了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以強硬的姿態維護穩定,在這條“國道”上,我們有所得,也有所失。娜娜,孟孟,周圍的“釣魚執法”、“老頭碰瓷”、“性病診所”、“城管掃黃”等,統統成為了“憂傷”的來源。一直被這輛車載著的娜娜和陸子野,就是這個國家承載的兩種人。
“我”在與娜娜(開始是以“珊珊”為名)的行程中,曾提及,“我兒時的家就住在國道的旁邊,我當時騎著自行車,在危險地的卡車和時常不亮的路燈下幻想,在未來的旅途里,香車美女,奔向遠方。不想是破車孕婦,孩子不是我的,連他媽都不知道孩子是誰的。”一直以來,美女與汽車組成了一種隱喻性的異性戀關系。由于有快感的生產,香車美女已經成為了一種普遍化的文化消費心理結構,這種結構既是財富的社會結構,也是財富的生產與再生產的心理基礎與社會基礎。這種消費文化的心理結構及其邏輯,與財富的巨大現實力量結合在一起,構成了一種普世原則,那就是,財富就是現世的終極幸福本身。“汽車,作為一種當代社會的核心物品,是一個相對封閉的微型權力運作空間,表現著當代人個體及其與社會關系的一個截面,體現了一種內部更為親密的社會人際關系,同時又隔離更為廣泛的社會關系。汽車,更為強調主體與自我、身體及身份之間的親密感。”[1]
1988始終向前,目標明確。它是沒有人類情感的機械物體,然而它見證了主人公一路的經歷。尤其是“我”與娜娜的多次深刻交流都發生在車上。他們看似調侃實則辛酸的交流無不投射出生存的艱難和無奈。
由此可見,1988打破了香車美女的固定模式,在權力統治下探尋出一條通往人性的路。汽車與美女不再是一種性的關系,而變成了人性的相互溫存。韓寒向我們證明了在這個過度浮華的時代,重新審視被我們高調吹捧起來的所謂的時尚文化。掠去了帶有符號色彩的男女間的情愛糾葛后,人性的善的光芒顯露出來。這個時代不是沒有善的存在,只是被烏云遮蔽住的人性的迷茫和放縱。就像是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相互交替出現的一種社會狀態,當人性自我放縱到了一定的極致之后,酒神精神就處于歇斯底里的邊緣;人性終歸回到了日神統治的理性世界。這是韓寒的一種美好理想,是人性的烏托邦。
三、敘事載體
1988為“我”與娜娜的記憶提供了狹小卻足以推進情節發展的空間,男人與妓女的交流轉換到這一相對封閉的空間內。狹小的場所為敘事托載起整個社會空間,“和這個世界談談”就在這輛車內置換、發生、延展、交錯。韓寒一邊寫夢,一邊講述現實,中間用成長定格,就是1988。1988,不僅僅是一種物品性的道具,更成為全文敘事不可或缺的搭載,甚至在敘說中,意象更加深入,成一種時代的、空間的符號,有著耐人尋味的寓意。“汽車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由男性主角駕駛,女性人物坐在旁邊,與外界隔離。男女人物在此空間內直接進行情感與性行為的交流,而這種情感與性行為,又往往是現代性的,比如,是非婚姻狀態的,甚至是違背傳統道德的。”[2]
如果說在相對的狹小空間中,汽車提供了某種新的故事發生的可能,那么,1988給我們的印象是另一番情感的流動:“我”幾次想與這個妓女徹底地劃清界限,然而,一次次的分開和同行推進了情感的交流,也展示了時代的無數層面。作為一輛經受過生命的重創而又起死回生的汽車,見證了人的生死奮斗后仍在318國道上奔馳,這不僅僅是一種感官刺激,更是敘事中不可缺少的一個因素。
如果沒有1988,“我”的經歷或許就變得頗為不同。1988是一輛舊車,然而它經歷生死后被重新操控,具有歷史的厚重感和滄桑感。娜娜是社會底層的受害者,正孕育新的生命。1988與妓女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也承載了主人公對于生命存在的新的信仰。沒有1988,妓女不可能一路跟隨主人公去尋找她自己孩子的父親,也不會將讀者帶回曾經的動亂歲月。
《1988》到底跟這個世界談了什么,每個人得出的結論都是不同的。但它更清醒地看到了人在過度癲狂狀態下的人性的泯滅和道德的淪喪。汽車在這部小說中扮演的是道具角色與敘事載體,它見證了每個歷史時刻,歷經滄桑巨變,無言地訴說著人類的過失和生存的艱難。韓寒在小說的結尾發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我們到底該如何面對人生。生存的主題仍然困擾。活著,就是最好的選擇。即使我們有太多的無奈,既然1988都可以在沒有油尺的情況下順利行駛,為什么我們不能在今天的社會中擁有屬于每一個個體的生存方式?
參考文獻:
[1].徐敏著.汽車與中國現代文學及電影中的空間生產,見于《現代性事物》[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1:126頁.
[2].同[1].132頁.
[3].韓寒著.1988,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