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桐城派在具體文化的各個領域也曾一度領時代之先,對中國近代文學的轉型作出了一定的貢獻,影響了中國現代文學。但因其自身的局限,對古文言與封建倫理道德的固守,與中國近代文學發展的主流相背離,成為新文化運動批判的直接對象,受到學術界的長期批判與冷落。
關鍵詞:桐城派;成就;貢獻;局限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20-0210-01
桐城派因其始祖方苞、劉大櫆、姚鼐同出于安徽桐城而得名;是我國古代規模最大的、集中國古典散文、文論之大成,并占有突出地位的文學流派。他們尊奉程朱理學為道統,以承繼秦漢及唐宋八大家的文統相傳;方苞倡導的“義法”、姚鼐提出的“義理、考據”等理論不僅為桐城派古文創作的指導性思想,對其他流派的創作也產生了重要影響。中經道咸,文人學士爭相歸附,弟子遍及各地,直到五四前后,共延續了二百多年才逐漸衰落。其規模之大、時間之長、作家之多,在中國文學史上是罕見的,故有“天下之文章,其在桐城乎”的贊譽。
一
近代桐城派指清代中后期以曾國藩等為代表的桐城派,其理論與創作是在繼承先輩思想的基礎上作進一步的發展,融入了新的時代內容,對現代文學的產生深遠影響,具有不可替代的史學意義。
從理論角度考察,近代桐城派的代表人物,像梅增亮、曾國藩、姚瑩等人,提出了“文章莫大乎因時”的文學發展觀,主張文學要反映現實,經世致用;并且,注意文學的“真”和表現作家的藝術個性;最重要的是,在散文藝術和美學風格上打破了桐城三祖的許多清規戒律,主張散文的氣勢宏偉,駢散皆用和珠圓玉潤,在美學風格上提倡雄奇、昂揚的壯美。如姚永樸的《文學研究法》和林紓的《春覺齋論文》,系統地總結了有關散文創作的藝術經驗,大大地豐富了散文藝術的理論寶庫。
從創作角度考察,近代桐城派散文中出現許多表現反帝愛國思想的作品,如梅曾亮的《崔與陸立夫書》、《上某公書》、姚瑩的《再與方植之書》、《上鄧制府請造戰船狀》等;其次,近代桐城派作家比較注意而向現實,寫了一些反映當時社會現實的作品。像反映貧民開山種田間題的《書棚民事》、贊揚剛正不可、不懼權貴的《謝御史》,其中還有一些散文對于舊社會還具有很強的揭露力量,比如梅曾亮的《炙蔣念亭家傳》,就是一篇飽含著血淚的記敘文。第三,近代桐城派作家還寫了很多游記,文字優美、意象明麗,狀物寫景,很見功力,許多已成為膾炙人口的名篇。如梅曾亮的《缽山余霞閣記》,吳敏樹的《君山月夜泛舟記》,張裕釗的《游虞山記》等,均具有較高的審美價值。第四,語言方面,近代桐城派散文主張駢散相間,從而豐富了語言的表現力,增強了音韻美。古文語言中開始出現新事物、新名詞,如化學、光學、舞會、議政院、馬力、煤氣等。這種新名詞的嵌入,使桐城派古文的語言逐漸發生了變化。由此我們也看到了以介入新名詞為特征的新體散文的源頭。
從文學史的角度考察,桐城派對中國現代文學產生了深遠影響。新文學運動不是突然產生的,它有一個漸進發展的過程。它的產生,與桐城派的盛衰密不可分。桐城派對新文學運動的發生也作出了一定的貢獻,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周作人在《中國新文學的源流》中這樣評價桐城派“到吳汝綸、嚴復、林紓諸人起來,一方面介紹西洋文學,一方面介紹科學思想,于是經曾國藩放大范圍后的桐城派,慢慢便與新要興起的文學接近起來了。后來參加新文學運動的,如胡適之、陳獨秀、梁任公諸人,都受過他們的影響很大,所以我們可以說,今次文學運動的開端,實際還是被桐城派中的人物引起來的。”[1]首先,桐緘派諸人在促進近代文學語言改革,以古文翻譯介紹西方文學的努力,確實對中國古典文學向現代的過渡作出了一定貢獻,對新文學運動的產生起到了一定的鋪墊作用。桐城派雖然在語言的通俗化、大眾化這一目標上完全與時代背道而馳,但并未完全與時代脫節,黎庶昌、郭嵩燾等人在以桐城派古文向國人介紹西方政教風俗、生活方式的同時,還將大量西方新名詞引入古文,一定程度上促進了近代文體的變革。新名詞、新事物,使桐城派古文的語言呈現出新的色彩,他們的努力也為國人打開了一扇了解西方的窗口。同時桐城派對西方作品的翻譯介紹西學著作的廣泛譯介與傳播,是促使近代中國文學觀念向現代轉型的重要原因。桐城派對西方作品的翻譯作出了相當大的貢獻,其中以吳汝綸的理論建設、嚴復、林紓的翻譯實踐最為引人注目。總的來說,桐城派在促進近代文學語言變革與翻譯西方文學兩個方面對中國近代文學的轉型作出了一定貢獻,為新文學運動的展開起到了一定的鋪墊作用。
二
從文學理論、創作實踐及對現代文學的影響等方面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近代桐城派的成就和貢獻,這些我們是應當肯定的,但桐城派也有一些明顯的局限。
桐城派作家固守衛道立場,他們重視“文統”,往往主張文學的目的在宣傳教化,“正人心”, 堅持程朱理學,具有較濃重的封建色彩,且在創作上具有較大的保守性。在社會思潮領域,維新派要求變革封建專制政治的主張,使慣于載道的桐城派古文漸漸失去了魅力。吳汝綸作為這一時期的桐城派領袖,為了避開新思潮的沖擊,對桐城派古文理論作了稍許變通。他首先削弱了桐城派古文的政治色彩,在文章內容上回避程朱義理,明確表示不宜將“義理施之文章”,[2]但在文章形式上仍然強調古文語言的“醇厚”。[3]他同時主張以古文譯介包括社會學在內的各種西學著作,使桐城派古文在紹介西學的浪潮中仍能占有一席之地。吳汝綸的努力使晚清桐城派在維新變法思潮中還有所作為,使其勉強渡過了維新思潮的沖擊。維新運動失敗后,革命民主主義思潮走向高漲,資產階級革命派主張推翻清王朝,建立民主政治制度,反對封建倫理綱常。革命派還大量創辦白話報刊,以通俗的白話文宣傳革命。桐城派所堅守的程朱“義理”成為革命派猛烈抨擊的對象,文言文受到“俗語文體”、文學革命更猛烈的沖擊。革命派與“舊學界”判然兩立的姿態,使晚清桐城派不可能在革命民主思潮中有所作為。當社會思潮的發展危及到桐城派存在的時候,桐城派末流失去了變革的勇氣,他們關上晚清桐城派“因時而變”的大門,表現出強化古文文體與程朱“義理”的傾向,使晚清桐城派改造桐城派古文文體,以及為迎合新思潮的不懈努力付諸東流。桐城派末流由于對桐城派文統、道統的重新強化而與時代失拍,逐漸走向新思潮的對立面。
辛亥革命后,以文壇正宗自居的桐城派仍抱著封建思想不放,掀起了一股尊孔復古的逆流。歷史是不容倒退的,文學也必然順應時代潮流而向前發展。在新文化運動的滾滾浪濤中,桐城派逐漸銷聲匿跡了。
參考文獻:
[1]周作人:《中國新文學的源流》,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
[2]吳汝綸:《答姚叔節》,施培毅、徐壽凱校點:《吳汝綸全集》(三),黃山書社,2002年版
[3]吳汝綸:《與楊伯衡論方劉二集書》,《吳汝綸全集》(一),200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