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美國黑人作家理查德·賴特的抗議小說《土生子》,是美國黑人文學的里程碑。黑與白是對立的顏色,給人以視覺的沖突的感覺,象征了不可融合的兩種勢力的對抗。本文通過分析該小說中黑與白兩種顏色的運用,揭示賴特對美國社會白人世界的批判。同時,也正是因為這種對立,使得別格的性格特征更加鮮明,顛覆了傳統(tǒng)黑人文學中逆來順受的黑人形象。
關鍵詞:《土生子》;別格;黑與白;黑人形象
[中圖分類號]:I1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20-0023-02
一、作者和作品簡介
在20世紀美國的眾多的黑人小說家中,理查德·賴特是最受世人贊揚的文壇巨子之一,他的代表作《土生子》,也被認為是黑人文學的里程碑。他的作品中那種感人的激情和震撼人心的力量是20世紀其他作品難以比擬的,他成功地向讀者展示了美國社會及階級關系中最痛而又無法掩飾的事實,即白人和黑人的對立仍然存在,白人對黑人的歧視和壓迫依然嚴酷。正如歐文·豪爾在1963年所評述的那樣:自《土生子》誕生的那天起,美國文化就被永遠地改變了。這部作品使我們再也不能重復那古老的謊言,《土生子》以空前的筆觸將削弱并破壞我們文化的仇恨、恐懼和暴力統(tǒng)統(tǒng)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1]。
《土生子》講述的是一個黑人青年在一個冬天的夜晚誤殺了一個白人姑娘,在逃跑的過程中,為了防止被告發(fā),他在一個雪夜又將其黑人女友殺害的故事。不同于以往美國文學中逆來順受的黑人形象,別格以近乎歇斯底里的方式向白人占據(jù)絕對統(tǒng)治地位的主流社會予以報復,用鮮血讓人們意識到黑人群體受壓迫后內心深處積郁的敵對情緒和強烈的反抗意識。
二、黑與白
《土生子》這部小說就像一部黑白電影,充斥著黑白二色。 “作為通訊工具來說,形狀要比色彩有效得多,而說到表情作用,色彩卻又勝過形狀一籌”[3]。因此,透過作家色彩的運用,可以看到作者對美國社會白人世界的批判。
(一)黑
黑色,是一種壓抑的顏色。在某種程度上,那是一種宿命的暗示,一種死亡的先兆。《土生子》的第一卷《恐懼》以戲劇性插曲開始——描述別格如何殘忍地與一只有一尺長的黑色大老鼠做“殊死搏斗”。最終這只老鼠被看成“入侵者”而被別格打死[2]。這一象征貫穿了整個小說。而這一場面正是美國黑人居住生活條件的典型代表,同時也是別格人物宿命的暗示。人鼠之間,老鼠是弱勢的,能做的只是短暫的反抗,但是弱者的失敗是必然的,它不能選擇的是等待著它的死亡——黑色的尸體。
當老鼠闖進人的世界,死仿佛是不可避免的宿命;當黑人走進白人的生活里,又將會又怎樣的遭遇呢?老鼠的出現(xiàn)只是別格悲劇結局的一種暗示。
(二)白,以及黑與白的對立
白,是一種與黑對立的顏色,象征著一種真相的見證。在小說中,為了表達作者對種族之間差別的深刻認識,賴特運用了大量“白”色。在小說開始的時候,別格和他的黑人同伴就在玩一種叫做“扮演白人”的游戲,展現(xiàn)在別格眼中的是一片“伸展和聳立在他們前面陽光中的巨大的白人世界”;給白人小姐瑪麗開車時,瑪麗的男友簡與瑪麗把別格夾在中間,別格頓時感到“兩堵巨大的白色隱形墻”包圍著他;雇主道爾頓太太整個就是一個瞎了眼的白色的幽靈;當記者詢問誰是殺人犯時,甚至連雇主家的大白貓都一下子跳到別格的肩膀上指認他,它甚至直接與別格對視,這是一種黑與白兩種力量的對視,它直視別格的犯罪,甚至射出“控告與犯罪的光芒”;別格面臨八千白人的包圍被捕的時候眼前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當他試圖跳窗逃跑時,卻摔在地上,嘴巴,耳朵,眼睛里都塞滿了雪。在被白人捉住后,別格被拖在雪地里,他的那雙反抗的烏黑大手被白人深深地踩入又白又冷的雪中[2]。
整部小說中,別格并沒把白人看作單一的個體,而是看作一座白色的大山或是一種強大的自然勢力,壓得他難以喘息[5]。賴特通過許多“白”的意象,向讀者展現(xiàn)了一個處處對黑人進行監(jiān)視、控制和壓迫的白人統(tǒng)治世界。整個白人世界就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罩在別格上空,他的逃亡只是暫時的,別格深陷其中,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注定要被這個白色的世界所吞沒。
美國社會的黑與白,不是單純的顏色對立,而是兩個種族的對立,黑人始終無法真正融入白人的世界。
三、別格的性格特征—恐懼與反抗
賴特筆下的別格顛覆了傳統(tǒng)黑人文學中逆來順受的黑人形象,他叛逆、不屈、充滿暴力,展現(xiàn)出了黑人自己的獨立人格和獨特見解,他身上突出的特點是恐懼和反抗。
首先,整個作品中始終貫穿著“恐懼”二字。當他去道爾頓家應征時,他“站在一道防護宅子的黑色高鐵柵欄外面,覺得心里堵得慌……現(xiàn)在只剩下恐懼和空虛”[2]。由此可見,僅僅是接近白人世界,還沒有真正與白人接觸,恐懼就已經(jīng)占據(jù)了別格整個的意識,使得他備受煎熬。而且,別格的整個的犯罪情節(jié)是由恐懼引起,并在恐懼中發(fā)生、發(fā)展和完成的,“恐懼”成了故事的推動力。然而,這種恐懼并不是別格一個人的,對白人的恐懼已成為美國黑人的一種本能意識了,是幾代黑人共同的心理。賴特這樣描述他們的恐懼:“在別格和他的民族看來,白人不僅僅是人,而且是一種很大的自然力量,就像暴風雨前在頭頂上出現(xiàn)的烏云,或者像黑暗中突然伸展到你腳旁的又深又洶涌的河流”[4]。
其次,別格性格另一個更鮮明的特點是反抗。別格殺害瑪麗并焚尸的犯罪行為,本身就是對白人社會的最大反抗。這種反抗一方面是由恐懼引起的,另一方面則與別格的自我意識和自尊心有關。別格深知黑人社會與白人社會的不平等,對于白人的欺壓他不僅十分敏感,而且更加憤恨,“每次我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好像有人拿了燒紅的鐵塞進我喉嚨似的。他媽的,瞧!我們住在這兒,他們住在那兒。我們是黑人,他們是白人。他們什么都有,我們什么都沒有。他們干啥都成,我們干啥都不成,就像關在監(jiān)牢里似的”[2]。對現(xiàn)狀的不滿激起了他朦朧的反抗意識。
白人對黑人根深蒂固的歧視與壓迫,使別格的心理產(chǎn)生了扭曲,他的眼里只看得到歧視,他的心里只有羞恥與仇恨。當他殺死瑪麗后,一方面他感到恐懼,同時,他也為自己驕傲,他認為自己與朋友們不同,是勝利者。對別格來說,殺人的意義遠遠超過這種行為本身。他作為一個下層黑人,殺害了一個有錢的白人姑娘,而且沒有引起任何懷疑,這使別格產(chǎn)生了一種自尊、自信、自立的感覺。別格的生活因殺人而獲得了實實在在的意義,而他作為一個黑人的存在也因此得以確立。如果說別格之前的反抗只是一種籠統(tǒng)的、朦朧的意識,那殺害瑪麗以及之后他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動就已經(jīng)上升到一個新的層面了。此時別格的反抗是有意識的、明確的,也是堅定的。
四、結語
黑人與白人的對立一直以來存在于美國社會。白人對黑人的歧視和壓迫,造成了黑人心中的恐懼、憤怒和仇恨。作者出生于黑人家庭,自幼過著艱苦的生活,在充滿敵意的環(huán)境中長大,受到白人的歧視和壓迫,因此對周圍的白人世界有一種又恨又怕的反常心理。《土生子》從某種意義上說,客觀地反映了作者對當時美國社會和制度的看法。他指出黑人的野蠻兇暴既非天性也非民族性,而是美國不公平的制度所造成的,控訴了美國社會存在的嚴重的種族歧視現(xiàn)象,并給白人敲響了警鐘。主人公別格是一個覺醒了的黑人,他有強烈的自我意識,敢于反抗,渴望改變自己的命運是真正意義上的“新黑人”形象。
參考文獻:
[1]伯納德·W·貝爾.《非洲裔美國黑人小說》[M]. 劉捷譯.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2000.
[2]理查德.賴特著,施咸榮譯.《土生子》[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3.P19
[3]魯?shù)婪颉ぐ⒍骱D分?滕守堯,朱疆源譯.《藝術與視知覺》[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
[4]王家湘.《20世紀美國黑人小說史》[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6.
[5]張立新.《二十世紀美國文學導讀》[M].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 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