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字源流及其文化內涵

摘要：在世界各民族的詞匯系統中，顏色詞作為人們對自然界的一種抽象認知結果，因其與物理學、心理學、民俗學、歷史學、語言學、美學等學科的密切關聯而受到眾多學者的密切關注。可以說，顏色詞的研究是探討語言與認知關系問題的一座橋梁。本文著重探討的是“白”及“白”字詞族的發展演變情況，從而分析在這一詞族過程中民族文化心理所起的重要作用。

關鍵詞：“白”字源流；詞匯

[中圖分類號]：H02[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20-0155-01

一、“白”的本義

甲骨卜辭中顏色詞很少，只有少數的幾個，“白”字最開始出現時一定要作為修飾詞與中心詞搭配使用，如：“白牛”（京·四一八六），“白羊”（寧一·一一三），“白豕”（南明九一），“來白馬” 等。甲骨文“白”寫作“ ”，關于 “白”字的造字根據，歷來眾說紛紜，漢代許慎《說文·白部》：“白，西方色也，陰用事，物色白。從人合二。二，陰數。” 這種訓釋從今天看來難免流于穿鑿附會。漢代以金木水火土為五行，東西南北中為五方，配以五色，是許慎受當時社會上流行的陰陽五行之說的影響而做的解釋，故不能真實地反映出“白”字的本義。

清·朱俊聲《說文通訓定聲》：“蔣驥曰：‘（白）字從日，上有日未出初生微光。’按日未出地平時，先露其光恒白，今蘇俗語眛爽曰東方發白是也，字當從日丿，指事，訓太陽之明也。”

商承祚《說文中之古文考》：“白字甲骨文、金文、缽文皆……從日銳頂，象日始出地面，光閃耀如尖銳，天色已白，故曰白也。”

其實，“白”在甲骨文、金文中是個會意字，以日上加一會意，“一”象太陽的光線，陽光被認為是白色的，這在很多詞語中都有反映，如：青天白日，白日昭昭，白天，東方未白……， “白”字的本義當為“日光”。 所以《說文·白部》中收字11個，如皎、皙、皚、皅等，都與“白”的日光義有關。

由于日光的明亮和色彩，從而引申出第一層意義：“明亮”、“白色”。由“明亮”引申出“彰明、顯赫、明了”之義，由“白色”引申出相關的象征意義和修辭意義。白色對于中國人來說可以說是一個矛盾性的顏色詞。中國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也是一個承載著五千年文化底蘊，具有悠久歷史的國家。因此對于一個飽經歷史文化歷練的現代中國來說，白色被賦予的文化內涵仍包含著古代中國的文化底蘊，但隨著中國與世界的日益接軌，白色的文化內涵也朝著現代文化的方向逐步轉變。

二、“白”義的發展演變及其文化內涵

白色對于中國人來說是具有雙面性質的顏色詞。我們從褒義和貶義兩個方面來看在中國人眼中白色所被賦予的文化內涵。

（一）漢語中白色帶有褒義色彩的文化內涵

漢語中白色的褒義文化內涵是來自于古人對于玉的認識和欣賞。“玉，潔白無瑕、晶瑩剔透、溫潤可人。古人對玉的喜愛逐漸轉移到對白色物質的喜愛，認為白色的東西往往象征著純潔、美好。”例如，成語“白璧無瑕”是比喻人完美無缺；“白璧青蠅”比喻清白的人。這里的“白璧”就是用沒有瑕疵的玉來比喻清清白白的人，與“青蠅”形容的奸佞小人呈現對比；“白璧微瑕”比喻美中不足，只有一丁點缺點或不足，表示惋惜的意思。新華漢語詞典（全新版），白的含義是指“像雪一樣的顏色。”在中國有“梅須遜雪三分白”的說法。對于長得白凈的女子可以用“膚白如玉”、“肌膚如雪”來形容。在中國膚色白皙的女子即使相貌并非美麗也會招人喜歡，正所謂“一白遮百丑”。由于白色可以表示純潔、干凈的含義，由此引申出“清白、廉潔”的含義。岳飛墓和秦檜像旁邊有這樣一副對聯：“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奸臣。”這里的白就有清白的意思。又如荀子《不茍》中言：“是故窮則不隱，通則大明，身死而彌白。”這里的“白”也是此含義。成語“不白之冤”和“清白無辜”中的白也同樣具有此文化內涵。

正因為“白色”在漢語中有光明的含義，因此古人總是將白色的動物象征能給人帶來好運，如“白魚赤烏”為祥瑞之兆。還有白鹿、白鴿、白鶴等等。有些民族甚至將此作為本民族的圖騰。例如，“中國滿族人民，白色是天穹與神火以及日月星辰的本色。天與火是滿族薩滿教最重要的祭祀對象。日月星辰的光耀被譽為天的眼睛。因此白色作為一種吉祥色而備受崇敬。在滿族的民族生活中，潔白的樺樹皮可制作神匣，不少氏族的圖騰旗為白色，出征的戰士穿白甲，尊者長著的服飾為白色。祭神用的白肉，其含義為純潔。”在我國藏族人民心中白色猶如圣靈一般的色彩。潔白的哈達表達著藏族人們對自己或賓客的良好祝愿，白色的經幡、白色的佛塔更是藏族人民心靈上的寄托。

（二）漢語中白色帶有貶義色彩的文化內涵

在中國文化思想里“白色”象征著“無色”即沒有顏色，也就是說有“空白、沒有”的含義。如“白開水”是指沒有添加任何東西的開水。成語“白手起家”是指原本沒有經濟基礎或條件很差而艱苦創立起一番事業。由此義引申出沒有效果或者不付出代價等其他引申義，如“白跑”、“白搭”、“白費”、“白扯”等。據史書記載，中國人對白色帶有強烈貶低之意與古代中國的絲織業的印染有很大關系。在古代中國帶有色彩的絲綢價格會比無色彩的絲綢的價格要低廉，在歷朝歷代中國衣服的顏色是可以分出身份尊卑貴賤，因此有地位和權勢的人是從來都不用白色的不料做衣服，更不會穿白色來彰顯尊貴身份。“白衣”多是平民百姓衣服的顏色，后來隨著語言的約定俗成將“白衣”代指平民百姓；“白丁”指沒有考取功名的讀書人；沒有功名的讀書人所住的茅屋被稱為“白屋”。隨著社會的發展，在現代漢語中“白丁”一詞常被視為俗語用以對文盲的代稱。因此白色在漢語里有時含有“卑賤”的文化內涵。

漢文化中“白色”可以說是一個極其避諱的顏色，這源于中國文化中的“五行學說”。古人認為“東方的蒼白（青色）象征著萬物生長，南方的紅色象征著萬物茂盛。西方的白色與北方的黑色象征著萬物凋謝。”而生命的降臨和離去就如同日升日落。漢語中用“白事”來代表喪事。喪事的主要顏色也是以白色為主，即為往生者守靈的人們需要穿白衣、系白色孝帶，出殯時要打白幡，扎白紙花圈；親朋好友要胸系白花以表示哀悼。因此白色象征著死亡、不祥。 “白色”受“死亡、不祥”含義的影響，漢語中很多含有白色的詞語常常表達著消極的含義。如“一窮二白”、“白日做夢”、“白首空歸”、“白頭之嘆”。有時表示“奸詐、狡猾”的含義。如：“唱白臉”、“白眼狼”、“白區”、“白色政權”、“白色恐怖”。

漢語諸多顏色詞中，“白”字被賦予了非常復雜的文化內涵，反映出漢族祖先對這一詞語的獨特認識，漢族人獨特的民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