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滬高鐵開通在即,一般人會想到高鐵對航空業的沖擊,以及低收入者的消費能力。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高鐵代表著中國交通的未來,也將影響人們的生活方式。作為“吃住行”中“行”的重要部分,高鐵會創造自己的故事,將來甚至會有自己的神話。高鐵上發生的故事很可能是飛機或者普通火車上不容易發生的。從這個角度,高鐵應該成為藝術創造者的靈感來源之一。
火車向來是電影人的最愛。多少影片的重要情節發生在奔馳的列車上,比如大家熟悉的希區柯克《火車怪客》和《貴婦失蹤案》。你能想象這兩個故事發生在公交車或者飛機上嗎?絕對不可能。公交車乘客不會互相聊天,而飛機上則不方便閑聊,一是兩人無法相對而坐,二是長途飛行者都希望小睡一會兒,養精蓄銳準備迎接時差。以前在越洋航班上還能看到乘客三三兩兩在廁所或廚房附近閑聊,現在為了反恐,把這種社交方式給禁止了。如果你想要兩個陌生人談得深,最合理的交通工具便是火車。不信你看《致命伴侶》中安吉麗娜·朱莉風姿卓越走過一節節車廂,最后選擇了約翰尼·德普的對面座位,這可能出現在別的交通工具上嗎?
航空業發達之前,越洋旅行靠的是郵輪。郵輪提供的空間有獨一無二的特色:它很寬敞,有大海及彩霞為背景,十分浪漫,適合愛情故事,尤其是貴族式的愛情故事,而常設置在火車上的偷盜或追殺反而很難搬到郵輪上。我雖沒有坐過上世紀初的大型郵輪,但憑我乘坐過的比泰坦尼克號大得多的現代郵輪,我想,再豪華的套間也不可能大到電影里那種面積,但由于電影的影響,觀眾基本上把郵輪當作是海上漂浮的五星酒店。1939年、1957年、1994年分別拍過三次的《金玉盟》只能發生在郵輪上,不可能挪到飛機上。當然,現代觀眾耳熟能詳的《泰坦尼克號》在郵輪愛情的基礎上融入了不同倉位所代表的社會階層的跨越,算是多了一份難度。
公交車上其實不容易發生電影故事。倒不是說巴士行程短、又擁擠、乘客不說話,就平淡無奇。任何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就不會平淡無奇。香港長城公司曾拍過《巴士奇遇結良緣》,而《生死時速》更是難忘的巴士之行。但你不得不承認,坐上一輛無法剎車的公交車,那個概率估計比遭雷擊還要低。那是屬于編出來的驚險故事,編得比較圓,但內在邏輯并不扎實。當然,任何驚險片都經不起事后的推敲,只要放映過程中能不露太大的破綻,就算合格了。巴士用作過場戲自然再合適不過,但作為主要場景,最合適的莫過于綁架劫持了。巴士的空間雖局促,但能自由移動,比小轎車更能展現戲劇沖突。巴西電影《巴士驚魂》以及著名的馬尼拉人質案都是現成的例子。
去年有一部口碑很不錯的影片,叫做《人在途》,把各種交通工具一網打盡。片中王寶強、徐崢把飛機、火車、大巴、輪渡、貨車、拖拉機都坐了個遍,為的是過年前趕到目的地。該片顯然受到1987年美國影片《一路順瘋》的啟發,那部喜劇如果直譯,片名應該叫做《飛機、火車和汽車》,也是為了回家過節。圣誕相當于咱們的農歷新年,但平心而論,老美平時的旅程遠不如我們有戲劇性,能提供的戲劇素材比我們少得多。而高鐵普及后,回家過年方便了,不曲折了,故事也會少很多。但還會有故事,只是不太顯了。
高鐵的路程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它的空間及舒適度也屬中等程度,這為戲劇故事提供了較中庸的選擇。時間短,情節便應更緊湊、更濃縮;票價較普通列車貴,人物設置便可以更白領、更中產;當然,若要反映社會矛盾,如大款和窮小子之間沖突,也尚合邏輯。但總體而言,以高鐵為主要場景的電影適合類型片,尤其是當觀眾對這種交通工具仍有新鮮感時,這個場景會是一個小小賣點。
以史為鑒,驚險及愛情題材估計最適合高鐵。飛機上小偷比較少,因為買機票實名制;普通火車呢,太雜亂,相比之下,高鐵上出現的罪案可能智商略高一點,斗智的成分會大于斗勇。王寶強兜里揣著幾萬塊錢大聲嚷嚷,其合理性會小一點,而通過暫時屏蔽或干擾對方網絡信號盜取對方賬號的故事會更具可信度。高鐵上的愛情故事應該比較時尚,畢竟比地鐵寬敞,比飛機相伴時間更長,比長途汽車更昂貴,這些都可能使之成為都市白領的首選,而他們的年齡層、趣味愛好、成長背景均相似,容易撞出火花,成為閃戀閃婚的導火線。
至于怎樣的故事只可能發生在高鐵,而不大可能發生在其他車船飛機上,這需要有點創意。或許可以組織京滬相親團,在高鐵上進行速配,每對見面15分鐘,不合適撤回自己的車廂。事先設計好,男女兩組購買列車的兩頭,避免不期而遇的尷尬。如果對上眼,重新換座位。父母為了把子女騙上車,可以謊稱出門旅游。這總比在城市中心公園浪漫吧,至少背景上的風景是不斷變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