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過時間的河,將往事貼上一枚過期的標簽

第一次看這部片子是在N年前學校禮堂的大屏幕投影上。那天晚上，人越看越少，我是堅持到最后的幾個人之一。

后來，不止一個人看到片名后問我，重慶有森林嗎?也不止一個人看過幾眼后就問我，這片子到底想講什么故事?兩個問題我都回答不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清楚答案。事實是我沒看到與重慶有關的森林；看到的兩男三女也沒能發(fā)生什么可稱為故事的事件。但對我來說，有些東西是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的，一個人的孤獨；兩個人加在一起的孤獨；被拒絕卻無法遺忘；最后是無望的堅持。

每次在網(wǎng)站的聊天室里試圖收購王家衛(wèi)的全套影碟時，都有人問我，他的電影看起來很累，為什么喜歡他?我說不出。我知道很多人不喜歡搖擺的鏡頭，也不習慣多過對白的獨白。但至少，他不在電影里胡亂講道理，所以累的應該是他說感情要比講道理累得多。或許喜歡的就是他這種不講什么道理的愛情。于是也就相信兩人不經(jīng)意的對視，不小心的相撞，就可能是愛上一個人的理由；而一瓶鳳梨罐頭或者一份廚師沙拉都會成為一次刻骨銘心的記憶。

誰能理解這一切呢?當人們和你在片名的晦澀和梁朝偉出場太慢上糾纏不休時，無法理鰓的何止是這部電影?

人們不會明白為什么失戀的金城武會期望一份不過期的記憶；為什么毒品販子林青霞會用雨衣和太陽鏡一起抵抗未來的不可知；為什么空姐周嘉玲會用一張取消的登機證來拒絕一份感情；為什么警察梁朝偉會擁有一間感情豐富到會流淚的房子；為什么痞兮兮的王菲會用搖滾代替思考，用夢游來承載所有的情感。

那年出差到香港，傍晚，我站在彌敦道一個公車站旁的電話亭打電話，眼睛一邊掃視著大街，近處排隊等車的人很有秩序，一個接著一個排成一條長長的隊伍；街對面的大樓上掛著一塊巨大的廣告牌，打著青島啤酒的廣告，街上行人穿梭不息，那廣告牌下面是大樓的名字，四個字——重慶大廈。重慶大廈門口站著很多印度人，黑黝黝的皮膚似乎能反射霓虹燈光，有的頭項裹著頭巾，看起來很詭異。我打完電話，穿過街道，走進那棟大廈，看見里面越發(fā)多的印度人，電梯門口上方有臺監(jiān)視器，顯示著電梯里面的情況，監(jiān)視器是黑白的，看見里面擁擠的印度人和愈多詭異的頭巾，終于沒有了進去的勇氣。

電影為什么取名叫《重慶森林》我不得而知，但是重慶大廈的場景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鏡頭里，當林青霞疲于奔跑時，晃動的鏡頭和急促的步伐加上印度人黝黑的臉龐和詭異的頭巾構成一幅令人難忘的畫面。

這部電影之后的幾年時間，有一部叫做《大話西游》的電影出名了，很多臺詞被大學生們奉為經(jīng)典，其實有一句最出名，“如果非要在這份愛前面加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其實這段臺詞在重慶森林里金成武早就說過，他對著罐頭意淫般囈語，“給自己和對方一個愛的期限，可惜，罐頭始終是要過期的，愛情也要過期，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男人可憐起來，其實是比女人還可憐的，女人可以很輕易地得到別人的呵護，男人就只能自己呵護自己，當然，必要的時候毛巾和肥皂也是可以呵護男人的，所以，要經(jīng)常關心一下這些呵護你的東西，比如，問問肥皂，怎么又瘦了，是不是營養(yǎng)不良?

彌敦道上，重慶大廈里，發(fā)生過多少離奇的故事?有多少和愛情有關?沒人知道，我再次走過重慶大廈，穿梭在雜亂和紛繁的水泥森林里，突然看到重慶大廈對面的商店櫥窗里擺設的一朵水晶玫瑰，那玫瑰嬌艷欲滴，價值不菲。它面前的玻璃上，映照著重慶大廈的樣子，那座水泥森林里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全部被玻璃記錄下來說給玫瑰聽，也許玻璃會告誡玫瑰，如果你遭遇愛情，千萬記住，別為了愛情讓人把自己給打碎。

“從分手的那一天開始，我每天買一罐五月一號到期的鳳梨罐頭，因為鳳梨是阿美最愛吃的東西，而五月一號是我的生日。我告訴我自己，當我買滿三十罐的時候，她如果還不回來，這段感情就會過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在每個東西上面都有一個日子，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時間上，還有什么東西不會過期的?”

人的一輩子很短，我們有多少時間能用在悲傷上?

當我們再怎么努力，再也回不到從前的時候，只能將感情被貼上過期的標簽，丟掉，或者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