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郁達夫的“民眾意識”

摘要：郁達夫一直以來被認為是中國早期浪漫派文學的代表人物之一。然而縱觀郁達夫的全部創作及編輯工作等還是可以發現其中完全不同的思想傾向，即他的“民眾意識”同樣表現明顯。他的“民眾意識”是由于內外部因素的雙重作用下形成的，著重體現在部分小說、散文作品以及他主辦的一些刊物中。

關鍵詞：郁達夫；民眾意識；《民眾》旬刊；大眾文藝

由小說集《沉淪》和加入創造社，成為其主要成員，使郁達夫在20年代的中國被人們所認識，他也因此一直被冠以中國早期浪漫派文學的代表人物之一的稱號。他早期的小說以坦白、直露的方式表現了當代青年一代的“苦悶”，尤其是“性的苦悶”，因為郁達夫表達的直白，當時也引來了許多批評，而意外地得到周作人的肯定，稱《沉淪》為一件藝術品，縱觀郁達夫早期創作，可以發現，個人化色彩異常濃厚，他當時寫作的小說的主人公多是他自己的“化身”，他也公開承認，作品都是作者的自敘傳。然而他并非一個徹底的個人主義者，由于當時社會現狀以及其自身因素的影響，郁達夫的“民眾意識”也開始逐漸浮現出來。創作于1923年7月的《春風沉醉的晚上》以及1924年8月的《薄奠》兩篇小說都是郁達夫關心、熱愛勞動人民的情感體現。如果以此作為他創造和思想轉變的開始，那么到1926年這種轉變達到了一定的高度。

1926年前后，國共兩黨在全國合力掀起了北伐革命的浪潮，向盤踞在中國大地上的封建軍閥勢力發起了猛烈的進攻，郁達夫及其同時代的許多進步作家，在革命的號召下，迅速融入其中。1926年3月郁達夫同郭沫若南下廣州，在此他還立志要改掉過去的惡習，帶著滿腔的熱情投身到革命的洪流中。郁達夫在廣州的半年多時間里，一方面他看到了北伐勝利的果實，看到民眾力量的偉大，但同時也看到勞動人民的無知和容易被欺性，而革命的勝利果實也不如他想象的完滿。1927年他從廣州回到上海后，先后發表了多篇政論性文章，如《在方向轉換的途中》、《公開狀答日本山口君》、《誰是我們的同伴者》等等，在這些文章中，他通過自己親身參與革命以及在其中的所聞所見為材料，表現了他對中國革命的重新認識，他重新認識了民眾的力量。在《在方向轉換的途中》中，他肯定“這一次的革命，是中國全民眾的要求解放運動。”同時他認為：“民眾所應該做的工作，自然只有兩條路第一，把革命的武力重心，奪歸我們的民眾。第二，想法子打倒封建時代遺下來的英雄主義”。《誰是我們的同伴者》中，郁達夫表示革命失敗的原因是沒有認清自己的同伴者，民眾需要靠自己，而農民是我們革命成功的唯一武器，這時期之前，郁達夫雖然對底層民眾屈辱的生活表示極大同情之心，但他卻自認無力改變這樣的現狀，更沒有與社會抗爭的勇氣和力量，對受苦民眾僅是站在同情、憐憫的立場，而經過北伐革命洗禮之后，他信心、勇氣瞬間倍增，將自身完全融入到民眾尋求解放的統一戰線上，所以此時期他的文章文筆較之前更犀利，在揭示黑暗現實時直入、不保留，最重要之處即這時他也表明了自己鮮明的階級立場，樹立了為廣大民群眾服務的決心。

郁達夫這時期的轉變不僅表現在創作方面，同時他還創辦期刊、雜志，以更直接、廣泛的方式，進一步表明他的思想、情感。縱觀郁達夫一生，可以發現編輯工作與他的人生有著密切的聯系。他最初以編輯創造社刊物踏入文壇，后來又相繼主編過10余種報紙雜志，應該說郁達夫通過他的編輯工作為我國文學事業的發展起了極大的作用。

由于北伐革命，郁達夫認識到了民眾的力量和作用，在經歷了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他意識到應該采取一定措施，對民眾進行相應的教育，以更好發揮他們的潛力。所以1927年9月他與其他幾位進步青年一同創辦了《民眾》旬刊，意在引起社會多民眾工作的重視。在《民眾》發刊詞中，他直指軍官。委員對民眾的氣壓，而當時的民眾也毫無“勢力”、“聲氣”。他認為“多數的民眾，現正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受的苦，受的壓迫，倒比未革命之前，反而加重了。可憐他們大多數都是有聲帶的啞子，吃了苦，喊不出來。”民眾的生活苦不堪言，他們受壓迫，然而卻也未意識到反抗，所以郁達夫認為像他們幾個“有一半說話能力的小孩子”的迫切任務即是“喚醒民眾的醉夢，增進民眾的地位，完成民眾的革命。”郁達夫創辦《民眾》旬刊，并通過它為民眾的解放事業作了艱苦的努力，他自己也在此刊物上發表了多篇有針對性和影響力的文章，如《誰是我們的同伴》、《鄉村里的階級》、《農民文藝的實質》等等。由于《民眾》公開揭露了官僚資產階級、封建地主階級等黑暗勢力的層層罪行，同時還為民眾喊出了心聲，使民眾自覺增強了反抗意識，所以出版不久之后就被迫停刊了。

雖然郁達夫為《民眾》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同時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在《民眾》停刊后的一年，他與夏萊蒂又創辦了《大眾文藝》，繼續為民眾解放事業而努力奮斗。從整體情形看，《大眾文藝》是《民眾》旬刊的繼續和發展，他在《大眾文藝》釋名中直接說道：“我們的意思，以為文藝應該是大眾的東西，并不能如有些人只所說，應該將她局限隸屬于一個階級的。更不能創辦出一個新名詞來，向政府去登錄，而將文藝作為一團體或幾個人的專賣特許的商品的。”他同時表明：“我們只覺得文藝是大眾的，文藝是為大眾的，文藝也須是關于大眾的。”郁達夫創辦《大眾文藝》這樣帶有普及性質的文藝雜志，其意圖是明顯也是可取的，同時這樣的刊物也是那個時代民眾所需要的。《大眾文藝》一共出了12期，郁達夫和夏萊蒂主編前6期，在他二人主編的前6期中，他們主要選取了反應下次民眾真實生活的作品，其中又以譯作居多，如魯迅的《貴家的婦女》、《農夫》、《果樹園》等等，郁達夫在編輯之余頁在該雜志上發表多篇譯作，如《禱告》、《我倆的黃昏的時候》等等，他同時在此也發表了小說《在寒風里》，描述了長生這一下層民眾的形象，他雖然相貌平庸、性格奇怪，但他卻心地善良，性情純真，作者通過此形象表達了他對勞動人民的深深熱愛、憐憫之情。在郁達夫主編的6期中，他多次在編輯余談中強調他由于多方面原因，并為對《大眾文藝》盡多大力，讀者當然可以發現這是他的謙虛之言，并且它確實也為此刊物付出了努力。不幸的他最終還是離開了《大眾文藝》，雖不是出于他自愿，然而迫于各各種壓力，加之郁達夫是個生性敏感之人，他不能忍受他人過多的攻擊，所以他不得不離開《大眾文藝》。陶晶蓀接手此編輯工作，郁達夫辭去此次工作后幾乎沒有和此雜志有過聯系，直到1930年3月，他才在上面發表《我希望于大眾文藝的》，在文章中他重新提到了他創刊時的主張，堅持“文藝是必須要帶著普遍的大眾性的”觀點。

從創辦《民眾》旬刊到《大眾文藝》，郁達夫一直致力于“為民眾”的事業，他希望在自己開拓的“民眾”田地上能結出碩果，然而時代環境等各種因素，使他美好愿望并不能實現。即使如此，但郁達夫此方面的努力，也為大家所認可，此兩種刊物即是最好的證明。郁達夫以他睿智的眼光看到了中國底層民眾迫切需要改變的兩個方面即“貧窮”和“無智”，經濟貧困的改變需要靠他們自身而“無智”卻需要“有智”者的領導、協助，而他也為此盡了最大的努力，所以，從多層次多角度看，郁達夫的“民眾意識”是濃厚的，僅是各方面因素使得他在這方面的潛藏智慧、力量未能完全展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