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西清詩話》歷來因為政治原因被認為僅僅是“專以蘇軾、黃庭堅為宗”,是“獨尚元祐之學”的,但縱觀《西清詩話》全篇可以發現其思想遠遠不僅限于此,蔡絳所作《西清詩話》,思想內容涉及方方面面,且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有其獨到的藝術價值。
關鍵詞:《西清詩話》 蘇黃詩學思想 詩學觀點
1、政治上敵對,詩學上支持蘇黃思想
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十載:“元長(京)始以紹述兩字,劫持上下。擅權之久,知公議之不可以久郁也。宣和間,始令其子約之(絳)招致習為元祐學者。以楊中立、洪玉父諸人皆官于中都。又使其門下客著《西清詩話》,以載蘇、黃語,亦欲為他日張本耳。”費袞《梁溪漫志》卷八“蔡絳奸人,助其父為惡者也。特以在兄弟間粗親翰墨,且嘗上書論諫,故在當時稍竊名。著書甚多,大抵以奸言文其父子之過,此故不足怪。”張伯偉在其《稀見本宋人詩話·前言》中引用這兩段話,認為《西清詩話》是黨爭的產物。
但是筆者認為《西清詩話》應是蔡絳自己為文學愛好而作,不存在政治上的利益或者其他方面的原因,我們完全可以把它的創作和其他詩話視為同一種文學行為。據史料記載,蔡絳比較喜歡讀書著書,頗有文采。他在被貶謫時候作《鐵圍山叢談》“敘述舊聞,具有文采,則謂之驕恣紈绔則可,不能謂之不知書也”他完全可能根據自己的文學喜好來作成此詩話。縱觀《西清詩話》全篇,其內容和其他詩話一樣,是“辨句法,備古今,紀圣德,錄異事,正訛誤也。”(《彥州詩話》)是“記本事,寓評品,賞名篇,標雋句。耆宿說法,時度金針,名流排調,亦征善謔;或有參考故實,辨正謬誤;皆攻詩者所不廢也。”(清·鐘廷瑛《全宋詩話序》)
2、《西清詩話》與蘇黃之詩論
蔡絳很贊賞詩句中用典和“無一字無來歷”,在《西清詩話》中他提出幾條相關的詩論,這是對于江西詩派理論的繼承和發展。此外,他還引用黃庭堅論詩之語論詩,如他在《西清詩話》中提到“黃金手”、“不煩繩削”“法度”等,這些都是是黃庭堅論詩多用之語。
除了對黃庭堅的詩論有繼承和發展外,《西清詩話》中也與蘇軾的詩學思想有關聯。蔡絳在其《西清詩話》中多次提及蘇軾,并流露出贊賞之情,“大抵屑屑較量屬句平勻,不免氣骨寒局,殊不知詩家要當有情致,抑揚高下,使氣宏拔,快字凌紙。又用事能破觚為圓,判剛成柔,始為有功,昔人所謂縛虎手也。蘇子美《窮居和長安帥葉清臣見寄》:‘玉帳夜嚴兵似水,茅齋春靜草如煙。’東坡嘗作詩:‘天邊鴻鵠不易得,便令作對隨家雞。’又有‘坐驅猛虎如群羊’,真佳語也。”他論詩時說“詩家情致,人自一種風氣……如事帶方外,俗謂有蔬筍氣;辭旨凡拙,則謂學究體。”“東坡嘗云:‘僧詩要無蔬筍氣’”。
在北宋代蘇黃之詩學影響及其深遠的情況下,他贊賞蘇軾、黃庭堅的一些詩學理論觀點,但是并沒有盲目的推崇,也不屬于蘇黃哪一門派之下,《西清詩話》也不像所記載的那樣是“專以蘇軾、黃庭堅為宗”“獨崇元祜之學”。其中還記載了許多其他的詩人的言論和詩學觀點“茲居張伯偉整理的《稀見本宋人詩話四種》所收明人孫道明手抄本《西清詩話》三卷120條中所載主要名人詩事條數如下:杜甫21,李白10,韓愈9,晏殊6,歐陽修18,王安石17,蘇軾19,黃庭堅8”。
3、《西清詩話》的獨到見解
《西清詩話》主要是品評各種佳作,記載名人事跡,兼有作者自己的觀點,其詩學思想是站在較高點上的一種文學的自我觀念之顯現。
在《西清詩話》中蔡絳多次提到做詩要講究情致,而情致是作好詩的必要條件。他在《西清詩話》中有四處論及到有關情致的問題,“大抵屑屑較量屬句平勻,不免氣骨寒局,殊不知詩家要當有情致,抑揚高下,使氣宏拔,快字凌紙”、“作詩者,陶冶物情,體會光景,必貴乎自得”、“且畫工意初未必然,而詩人廣大之。乃知作詩者徒言其景不若盡其情,此題品之津梁也”、“宋元憲公鎮河陽,……此皆對景得之,天成混然,為一篇警策,豈矜持與不用意便有妍媸耶?”。蔡絳所推崇的“情致”,可以說是觸及到了作詩的本質性的東西,這是難能可貴的。在論詩要講究情致的同時,他還主張詩格因人而異,“人之好惡,固自不同”、“蓋格有高下,才有分限,不可強力至也……乃知天稟自然,有不能易者也”、“詩家情致,人自一種風氣”、“東坡嘗云:‘僧詩要無蔬筍氣。’殊不知本分風度、水邊林下氣象,蓋不可無。若凈洗去清拔之韻,使真俗同科,又何足尚?要當弛張抑揚,不滯一隅耳”、“東坡在徐,戲參寥曰……‘隔林仿佛聞機抒,知有人家住翠微’,大無蔬筍氣也”。詩格因人而異的說法,在江西詩派盛行的宋代可以說是一種大膽的創新,由于個人的情致及才能興趣愛好和所生存的環境的不同,詩人的詩歌創作必定是因人而異的。
蔡絳的推崇情致和詩格因人而異的說法,觸及到詩歌創作最為本質的東西,可見其詩學觀點在當時還是比較先進的。
在《西清詩話》中,作者還有很多的點評,其中有很多是作者自己的獨到理解,甚至他可以打破前人的一些理論,在評點上獨出一格。北宋繪畫藝術得到很大的發展,文人逐漸意識到繪畫與詩文的關系,而題畫詩也逐漸成為詩歌的一種新的題材。《西清詩話》明確地指出了詩文與畫的關系,“丹青吟詠,妙處相資……蓋畫手能狀,而詩人能言之……且畫工意初未必然,而詩人廣大之。乃知作詩者徒言其景不若盡其情,此題品之津梁也。”他說詩歌善于表情達意,而繪畫長于描繪形狀,這兩者結合才可達到完美,這是對于宋代題畫詩提出的一個較高的要求。
縱觀《西清詩話》全篇,不僅僅只是“專以蘇軾、黃庭堅為宗”,也不只是“獨尚元祜之學”,其思想內容涉及各種,不拘泥于某一家。《西清詩話》在幫助我們認識評價詩人,搜羅歷史資料等方面具有很大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