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論文以香港和臺灣地區最具代表性的流行歌曲歌詞為研究對象,從詞語搭配、語音重疊兩個方面論述港臺流行歌曲歌詞中詞語在超常規修辭上的表現特點。
關鍵詞:港臺流行歌曲歌詞 詞語 超常規 修辭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大量來自香港和臺灣的流行歌曲涌入大陸地區。這些歌曲都以其獨特的曲風和傳遞的情懷深受人們的喜愛。不少優秀的歌詞作品在注重思想性的同時,也在追求藝術的創造性和審美的愉悅性。修辭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歌詞追求審美性的主要手段。比起我們平時運用較多的常規修辭手段(比喻、擬人、排比等),超常規的修辭手段更能以其“陌生化”的形式,帶給我們精準的表達效果和美感的享受。
1、詞語的超常規搭配
詞語搭配即詞語之間的組合關系,即涉及語法層面又涉及語意層面。語法講究詞與詞,句與句的組合能力。漢語缺少嚴格意義上的形態變化,依靠詞序和虛詞來確定結構關系。詞與詞之間的搭配關系在遵循語法的前提下注重語意上的邏輯關系,才能表達清楚意義。港臺流行歌曲歌詞的修辭在詞語搭配上往往表現為詞語的超常規搭配。在語法層面,表現為詞類的活用;在語義層面,則表現為表意上的超常搭配。
1.1 詞類活用
詞類活用是漢語在實際運用過程中常常出現的現象,就是某詞在實際運用的時候臨時改變了原本歸屬的詞性,而具有了其他詞性的現象。在上古漢語中,詞類活用的現象十分常見,如“晉靈公不君”、“晉侯飲趙盾酒”、其中“君”是名詞作動詞,“不行君道”的意思,“飲”是使動用法,“使……飲酒”的意思。如果不了解這些詞的特殊用法,就會產生錯誤的理解。現代漢語也保留了這種現象,在港臺流行歌曲歌詞中,我們依然能發現出詞類活用的現象。
①那飽滿的稻穗/幸福了這個季節(《七里香》)
“幸福”一般做形容詞,用來修飾名詞或名詞性短語,如“幸福的日子”;或在動詞后面做名詞成分,如“感到幸福”。這句歌詞“那飽滿的稻穗幸福了這個季節”中,“幸福”出現在動詞的位置上,而“幸福”這個詞的常規用法不做動詞,這里是“幸福”的使動用法,應該是“那飽滿的稻穗使這個季節幸福”的意思。
②你發如雪/凄美了離別……你發如雪/紛飛了眼淚/我等待蒼老了誰(《發如雪》)“凄美了離別”、“紛飛了眼淚”、“蒼老了誰”分別是“使離別凄美”、“使眼淚紛飛”、“使誰蒼老”的意思。
除了使動用法以外,我們在語言的實際運用中常常會出現一些詞打破原有的詞性,突破語法規范,給人以新奇的效果。
③苦心選中今天想車你回家(《富士山下》)
“車”是典型的名詞,指稱我們日常生活中陸地上使用的一種有輪子的工具。而在“想車你回家”這句歌詞中,“車”是“想用車載”的意思,也就是“想用車載你回家”的意思。“車”在這里同樣是名詞活用為動詞。
④用眼睛去素描你內心的世界(《第幾個100天》)
這里“素描”同樣是名詞活用為動詞,是“畫一幅素描”的意思。
無論是詞語的使動用法還是詞語的原有詞性活用為另一種詞性,使得語言在沒有脫離語法規則的基礎之上,一定程度上擺脫了語法規則的束縛,這種相對自由的組合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如果把例②中“凄美了離別”、“紛飛了眼淚”、“蒼老了誰”換成“使離別凄美”、“使眼淚紛飛”、“使誰蒼老”就使語言本身顯得平淡無奇,把例④的“用眼睛去素描你內心的世界”改成“用眼睛為你的內心世界畫一幅素描”就感覺使整個表達黯淡下來。因此這種臨時的組合增強了語言的豐富性,多樣性,給我們的表達帶來了新穎的效果。
1.2 表意上的超常搭配
港臺流行歌曲的受眾大多是年輕人,所以無論是樂曲還是歌詞,常常在表達上求新求鮮,達到在新奇中闡釋思想的效果,也就是能產生“陌生化”的感覺。“陌生化”是20世紀初俄國形式主義者什克洛夫斯基提出的概念。他在《作為手法的藝術》中提出:“藝術的目的是使你對事物的感覺如同你所見的視像那樣,而不是如同你所認識的那樣;藝術的手法是事物的‘反常化’手法,是復雜化形式的手法。”也就是說,所謂“反常化”就是把生活中熟悉的事物變得陌生化,使人感到題材和內容的耳目一新。港臺流行歌曲歌詞就在表意上采用這種“陌生化”的超常搭配,傳遞出美的感受,營造一種特殊的意境和韻味。
①把愛剪碎了隨風吹向大海(《剪愛》)
剪刀本是剪不斷情感的,“把愛剪碎”是“放棄愛”的意思。歌詞用“剪”代替“放棄”與“愛”搭配,更凸顯了放棄愛情時心碎的感覺,“剪”這個詞更帶有傷痛的情感。
因此,表意上的超常搭配,產生了陌生化的效果,比起常規搭配更是渲染了超越具體的情景、事物、身心感知的意境。雖然從通常的語法邏輯上來看這些表達是悖理的,但如果把上面的例①“把愛剪碎了”換成“把愛放棄了”,就讓所有的表達變得索然無味,也感受不到一點美的意境。這樣的表達就失去了豐富的內涵和無窮的韻味,難以給人美的享受,給人以深廣的體悟。
2、語音的重疊修辭
歌詞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學形式,要與樂曲相配合使用。所以歌詞本身要具有一定的音樂性、節律感。港臺流行歌曲歌詞大量采用具有音樂感的語言形式,使得歌詞與樂曲相得益彰。其中最常見的語言形式就是語音的重疊,包括兩類:一是疊音詞,一是詞的重疊現象。
2.1 疊音詞
疊音詞是由重疊音節構成的詞。疊音詞中的音節在現代漢語中是不能單獨表義的。通常有兩種形式“AA”式、“ABB”式。
“從”式①你已經遠遠離開/我也會慢慢走開(《安靜》)
\"ABB”式②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慘白的月彎彎勾住過往
(《菊花臺》)
疊音詞的運用使得歌詞產生了急促、跳躍、鏗鏘的效果,更具節奏感和音樂的動感,韻律更強。音節相同起到了強調的作用,如例①重復的音節拉長了“遠”、“慢”的聲音,在這句話中就顯出特別強調的兩種狀態“遠遠離開”和“慢慢走開”。再如例②“月彎彎”突出了月亮彎曲的形狀,疊音的“彎”在語義上剛好符合了下文“勾”這個動詞的特點,越彎勾得越牢。
2.2 詞匯的重疊
在港臺流行歌曲歌詞中,詞的重疊現象非常多。無論是名詞、動詞、形容詞還是量詞都有重疊的現象。
名詞的重疊,例如:
①愛得地暗天黑都己無所謂/是是非非無法抉擇(《愛,很簡單》)
②心在生命線上不斷的輪回/人在日日夜夜撐著面具睡(《男人哭吧不是罪》)
基本上都是“AA”和“AABB”式,往往帶有“全面而紛繁的意思”,強調了全面性、復雜性。如,例①“是是非非”是指“各種各樣的是非”,例②“日日夜夜”是指“每一日每一夜”。
形容詞的重疊,例如:
①我說我要一臺大大的飛機/但卻得到一臺舊舊的錄音機(《聽媽媽的話》)
單音節的有“AA”式,雙音節的為“AABB”式。形容詞的重疊比起非重疊的形容詞在強調的意義上語氣更強烈,如,例①的“我說我要一臺大大的飛機”比起“一臺大飛機”強調的重點就放在了飛機形狀的大小上。
量詞的重疊,例如:
①反正我的靈魂己片片凋落(《夜夜夜夜》)
“片片”是“AA”式,表示“每一”和“許多”,強調“每一片,許多片”,表現出“我的靈魂”如凋零的花瓣,每一片都枯萎凋落。
②一步一步走出每一個谷底/堅定不移(《心肝寶貝》)
“一步一步”是數詞“一”和量詞組合后的重疊形式“-A-A”,這里是表示“逐一”的意思,強調“逐步”。
③一絲絲一點點/燒毀記憶/一幅幅一聲聲/又復燃起(《怎么舍得你》)
“-從”是上面“-A-A”的省略形式。
詞的重疊是修辭中必不可少的,它在音韻上,節奏上,形式上都展現出了極大的表現力,在拉長音節的同時又強調了意義,在形式整齊的同時又加強了歌詞的節奏感,韻律感,使得歌詞朗朗上口。
3、結語
修辭是語言的化妝師,一些平淡無奇的詞語通過修辭的提煉就變得熠熠生輝,一些普通的句子經過修辭的裝扮就變得意境深遠,使我們在娛樂的同時也感到美的享受。港臺流行歌曲歌詞中詞語的超常規修辭主要表現在詞語的超常搭配和語音的重疊上。詞語的搭配反映在詞的活用和表意超常搭配上,這種擺脫詞性束縛和突破常規的搭配,造成了“陌生化”的效果,讓人耳目一新;語音的重疊現象,使得表達具有音樂性和節律感,達到歌詞同樂曲的相得益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