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是有情癡

摘 要：本篇有感于繆鉞先生的《詞品與人品——再論晏幾道》而做，圍繞“情”“癡”兩個字從 “多情”“純真”“行癡”三方面討論晏幾道。

關鍵詞：晏幾道；多情傷感；純真正直；懵懂傻癡

作者簡介：趙淑娟，女（1988-），漢，山西平遙，武漢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學本科生在讀，工作單位：武漢大學，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7-0010-02

晏幾道的《鷓鴣天》寫的是與一位女子久別不期重逢之境。這女子不是高官顯貴之女，她只是一位平凡的歌女，在宋王朝的市井中，對別人來說她們微不足道。就是這樣的一位女子，成就了永不磨滅的《鷓鴣天》，讓千百年后的人讀來仍如品一杯香茗，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晏幾道的人生之路就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小徑，遠離鬧市的喧囂，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悠然的走著，遺世獨立。

（一）多情傷感

晏幾道是多情的人，這多情存在于善的天性中，他生性柔弱，骨子中透著一股陰柔的氣息，他把它化為千古的詩句：

夢后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

這首《臨江仙》是晏幾道抒發對小蘋懷念之情的，如夢如幻，似實似虛，把對小蘋的思念寫得含蓄深沉，感情真摯，字字關情。還記得嗎，小蘋？那一闋你彈的琵琶曲，多少相思在弦上繞，繞的人徹夜難眠，久久在心中回蕩，蕩出純真的愛戀。可是為什么只有那輪圓盤還若往昔，為什么看不到你那宛若彩云般的容顏。晏幾道的詞總讓人感覺柔柔的，就是他的戀情詞也是這樣，仿佛是天空中的一朵云，微風吹來就能讓人淚如雨下，癡情亦純情。

在晏幾道的人生路程中，傷感是基調，悲劇是結局。晏幾道是一個具有傷感情懷的人，落花、微雨、長亭、曉霜、紅葉、秋夢、楊柳樓、桃花扇。一枝一葉總關情，一花一樹都能讓他為之心動，心聲搖曳。

他的傷心仿佛來自心的最低處，仿佛積蓄了幾千年。其實晏幾道并不孤獨，亙古時光中，有那么多人伴他而行，他們循著那條小徑，一路拾撿他散落的感情珍珠，細細地品，慢慢地賞。時光流轉，當年行吟的人已遠去，地面斑駁的殘留仿佛見證著那段歲月。

（二）純真正直

在晏幾道的心靈深處永遠是那么安寧，這種安寧來源于他的善良和單純。在權與利的世界中，他堅守這與生俱來的那份純真，永遠相信這世間的美好。他帶著一顆干凈的心從遠古走來，留給古往今來每個人一片安寧的天空，留下千古的奇談。

他不是那種朋友遍天下的人，但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那么的真，一言一語都是那樣的發自內心，和他在一起，你也可以做最真的你，沒有做作，沒有偽裝。

有人把他和李煜相比，說他們都是純真善良之人；

有人把他和柳永相比，說他們都是古今傷心之人；

有人把他和賈寶玉相比，說他們都是至真至純之癡之人；

有人把他和納蘭性德相比，說他們都是細膩深情才華橫溢之人。

其實在他的心里也有苦悶，在他的人生小路上也會出現荊棘，看著鮮血滴到行板上，濺出一朵朵的血紅的花，他仍固執地不肯回頭，心中堅守著那份執著。當新法實行的如火如荼的時候，他依然地堅持自己的政見；當朋友鄭俠因反對新法入獄的時候，他也牽連受害。“春風自是人間客，主張繁華得幾時”他高傲地揚起頭顱，也許柔弱的他并懂得什么是政治，但是他明是非，面對當權者的壓迫，他不屈服。

矛盾，永恒的矛盾，給人以無端的愁緒。晏幾道是公子，高官顯貴的環境是他與生俱來的一部分，他更有機會看到官場上的伎倆。他是那樣的單純，和官場的鉤心斗角完全格格不入；他亦是那樣的耿直，完全不懂得官場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他也是那么的任性，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即使你名氣再大也不會另眼相看， 你東坡縱使名滿天下，誰讓你戀著做官，微微皺皺眉，揮揮衣袖，“不見，不見”。能與他談得來的人很少，大多數人想接近卻有摸不著他的脾性。黃庭堅算是一個知己吧，鄭俠也算是患難與共吧，還有沈廉叔、陳君龍，還有蓮、鴻、蘋、云四位歌女。他的交友圈極狹，能讓開懷大笑的也就是這些了。

（三）懵懂傻癡

有人說他癡，說他仕途連蹇，不能傍貴人之門。他不愿受別人的恩蔭；鄙視名利場上爾虞我詐鉤心斗角，他肚中自有詩書百篇，自知才華勝人。不是他癡，是他純，是他真。眾生皆名利之徒，在黑暗的官場中跌跌撞撞。人生有名又如何，有利又如何，有權又如何。他只要一片凈土，可以自由地作詩、飲酒、賞樂、觀舞、嬉戲、玩耍。那片濁土中有太多的阻撓，有太多的牽絆，有太多的不如意，不如干脆舍去，名利如他皆浮云。

有人說他癡，說他文自有體，不肯跟隨大潮流。他做小令，清新雋永，還不是字字珠璣，珠圓玉潤處自有一種深情。沒有唐詩的浮躁，沒有慢詞的繁瑣，仿佛一件精致的工藝品，在有限的體形中蘊含了了無止境的意蘊。如小溪，涓涓流過人的心頭；如春風，在你的耳邊低語，詞壇中因為有了而他多了一種體例。

有人說他癡，說他費資千百萬給別人，卻讓家人和自己食不果腹。他只是不愿看著別人受苦受難，別人的痛苦會使他更痛，帶著一顆慈悲的心，一種看似是癡的情懷。不是他癡，是眾人被錢財束縛地太緊了，被一些沒有價值的東西壓得喘不過氣來。眼里容不得應該幸福的人不幸福，而寧愿選擇自己替別人將苦難承擔。他的身軀也許不偉岸，但他的精神確實偉大的。

有人說他癡，說他傻，別人即使欺騙辜負他一百回，他也永遠不會懷恨，既然相信了一個人，就永不會認為別人會欺騙自己。黃庭堅心疼他，他的心有時是一望無涯的沙灘，將別人留給他的傷痛輕輕地交付與翻卷的破浪，幾個跌宕來回，幾番潮起潮落，將濕潤浸入其中，當是抹去他淚珠的手帕，又淺淺地執守。有時卻是痕跡斑駁的石頭，將你的好細細數上，歷經風雨滄桑后還是歷歷在目。

晏幾道乃古今情癡之人，然“人生自是有情癡” (《玉樓春》 歐陽修 )。離別、分聚都是人與生俱來的感情，只不過要達到“癡”字就寥寥無幾了，晏幾道沒有歐陽修的理性，不懂“此恨不關風與月”。最后借用馮煦《宋六十一家詞選》例言中言來結束全文：“小山，古之傷心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