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至死而復生

摘 要：傳播媒介的改變會對文化形式乃至內涵產生深刻的影響，本文將通過尼爾·波茲曼的理論思想，對當下的傳媒特征加以分析。并結合德勒茲的塊莖主義和游牧主義去考察網絡傳媒的存在特點，從而達到反思傳播媒介與文化形式和文化內涵的關系的目的。

關鍵詞：傳媒 文化 形式 內涵

作者簡介：康杉，女，籍貫邯鄲，1986年12月出生，本科，西藏民族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碩士，福建師范大學文藝學專業 ，主要研究方向：西方文藝理論。

[中圖分類號]：G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7-0187-02

傳播媒介的改變往往會對文化形式和內涵會產生異常深刻的影響，因為“和語言一樣，每一種媒介都為思考、表達思想和抒發情感的方式提供了新的定位，從而創造出獨特的話語符號?！?閱讀絕不僅僅針對于紙質的書本，閱讀針對的只是閱讀的內容而不應受傳播方式的局限。

在《娛樂至死》的開篇，尼爾·波茲曼即提到“這是一個娛樂之城，在這里，一切公眾話語都日漸以娛樂的方式出現，并成為一種文化精神。我們的政治、宗教、新聞、體育和商業都心甘情愿地成為娛樂的附庸，毫無怨言，甚至無聲無息，其結果是我們成了一個娛樂至死的物種”2

雖然尼爾·波茲曼如此悲觀的預言著電視時代的來臨使我們陷入娛樂至死的境地，一切都以娛樂的方式出現，人類所有精神層面的意識形態世界都將成為娛樂的附庸，人類將成為娛樂至死的物種。但是我們并沒有像尼爾·波茲曼所言的那樣——娛樂至死，變得愚蠢之至。反而迅速地跨入網絡傳媒時代，將電視時代遠遠拋在身后。在社會歷史的科學和技術進步的進程中，人文學者在很大程度上似乎一直扮演的都是阻礙和反對的角色。每一個時代的技術變革，都會引起一批以維護思想和傳統自居對人類前途倍感憂慮、高呼世界末日馬上就到來的“老夫子們”的極度恐慌。

當然，在藝術工作者也是被包含在人文工作者之中的。從表面上看來藝術家們似乎是代表著最新的力量，革新對于藝術家來說也是最歡欣鼓舞的事情。從古典主義到現代主義、從現實主義到浪漫主義再到象征主義，每一個試圖在藝術史上留名的藝術家都極盡創新之能事。他們害怕因循守舊害怕一味地模仿和服從，害怕自己靈感的消失。但是，解構主義所新之處只是相對于結構主義而言、后現代主義之“后”也僅是相對于現代主義而言。一旦把所有的這些“主義”和“思想”統統集合起來，從人文思想的總體來看，它們依然不過是在不斷的試圖反抗和顛覆現代技術和文明。

技術的進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限制了人類思想的自由。而建立在自由基礎上的現代主義不可能不反抗現代文明。所以在現代主義的眼中，現代社會才會變成一片荒蕪、文化沙漠、人類思想陷入極度捆綁狀態，缺乏對于生命和自然最起碼的感知能力。而后現代主義也不過是對于現代主義的反思的反思，但依然對現代技術文明是抱有敵對的態度。從這個角度來看，藝術家的創新只是一種“偽創新”罷了！在面對現實世界真正的即使進步時，藝術家依舊是懷舊和拒斥的。因為藝術離不開事物的本然、離不開最原始的自然狀態，而工業的本質卻恰恰相反——工業的任務只是改造自然，消滅原始。兩者互相沖突的性質，決定了兩者的不可妥協性。

自說自話也好，融入現代工業和商業文明中也好；社會技術文明的腳步并不理會人文學者和藝術家的哭泣而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向不斷前進。我們甚至可以說，在現代社會廣告已經成為藝術唯一施展才華的場地。這或許是一種悲哀，但也或許是一種進步。

尼爾·波茲曼之所以把電視時代稱之為是娛樂至死的時代，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認為電視最為一種傳播媒介的存在使信息碎片化。在紙質傳媒時代，閱讀是需要一定的語境和思考、辨析能力。打個比方說，你想要閱讀一本書首先需要進入這本書的作者在書中所設置的閱讀環境中去，一本書或者一篇文章是有其自在的邏輯思維在其中，要想讀懂就要去尋找作者的邏輯思維。但是電視傳媒卻并不是如此，你隨時可以打開電視，打開任一頻道、任一節目，從任一時刻進入電視的信息中去。不需要有信息儲備，不需要有思考和判斷。從這個角度上來看，人的思考能力和思維能力肯定是得到相應的遏制。即使在最嚴肅的電視節目中也可以隨時切入廣告，把你帶進另一個世界。觀眾會知道“哦！這離我很遙遠，即使這很糟糕，但和我沒有什么關系！”不僅如此，電視的單向傳媒特點也在很大程度上約束和限制了我們接受和分析信息的能力，并將一切嚴肅事件都娛樂化。

或許肯定性的思維真的有可能使我們變成了單向度的人。但社會環境不可能是真空的、更不可能是唯一的，電視是與報紙、雜志、書籍共存的。人類的主觀能動性決定了，人類永遠可以用批判性的眼光來思考和分析世界。更何況電視時代遠遠不是技術文明的終結，網絡媒介的出現將我們帶入了新的更自由和豐富的電子新時代。

毫無疑問，與電視媒體的單向傳播不同，網絡媒介以雙向甚至多向傳播的方式存在。龐大海量的信息呈現在受眾面前的同時，受眾也可以去篩選對于自己有用的信息。受眾可以根據自己的選擇進行搜索，并打開相關網頁，摘取自己所需的信息和知識。同時在網絡傳媒時代，受眾的身份是流動的。媒介可以通過網絡平臺發布信息，受眾同樣可以通過網絡平臺發布信息，所有人都是信息發布者的同時又是信息的承受者。再者，針對任何一條信息，任何人都可以參與其中發表自己的評論和觀點，根據自己的分析對信息進行再次建構。

雙向和多向的互動，改變了電視單向傳播的弊病，僅此一項就可以反駁尼爾·波茲曼電子時代娛樂至死的觀點。加之互聯網的網頁都是互相連接，一個簡單的標題或關鍵詞就可以引出無數相關的網頁和網站。這恰似德勒茲在《千高原》中所闡述的游牧主義和塊莖主義。信息永遠都在不斷增長、永遠都在逃避荒漠狀態而趨向“水草豐滿”的地帶。對于游牧民族來說，一旦生存環境發生改變或惡化，他們就會立即轉移尋找水草更加豐滿能夠蓄養牲畜的地帶。而對于網絡媒介來說，一旦此處信息受塞勢必會鏈接到其他的有更充裕信息的網頁上去。

網絡時代與紙質時代文化傳播的對抗，是塊莖主義與根莖主義的對抗。傳統紙質文化是以根莖式的生成方式發展壯大的。就像任何一個高大的樹木一樣，扎根于本土的文化環境中，汲取營養使得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枝繁葉茂。這種文化雖然根基強勁，似乎有頂天立地之勢，但中心性太強、依附性亦強，不可移動、發展緩慢。而網絡文化卻具有塊莖式的存在特點，就像番薯一樣可以不斷蔓延，迅速占領大片領土。

更何況隨著全球化和地球村的到來，人類信息交流頻繁。網絡的塊莖式文化特點恰能吸收來自世界各地的最新信息和理念，滿足人們了解和掌控世界的信息交流欲望。網絡傳媒一方面把本土的文化信息迅速的輸出到其他文化環境中去，同時又快速的把他人的東西拿來“占為己有”，這種互相補充、互相促進的信息交流特點，遠不是傳統紙質根莖式的傳播方式所能夠達到的。

塊莖式的游牧主義使網絡傳媒的生命力越發強大，從表面上看來網絡去中心化的信息傳播特點根本無法與傳統的紙質文化傳播方式相提并論。但好比一只蜜蜂會死去，一群蜜蜂卻永遠不會死去。網絡傳媒以一種蜜蜂式的生存方式，頑強地存在著。網絡傳媒“始終通過斷裂而遵循著根莖，拉長、延長、接續逃逸線，使它變化，甚至產生出最為抽象和曲折的n維之線和中斷的方向?！?在網絡世界中我們很難看到有什么主題能夠使受眾保持永恒的熱度。從芙蓉姐姐到鳳姐、小月月，從汶川大地震到日本地震、海嘯、核泄漏，再到當下的紅十字和郭美美，網絡信息一直都以一種游牧的方式四處游蕩，卻又備具活力。

網絡傳媒的去中心化、反諷化、辯證化和立體化，使我們不可能再單純把這個時代歸結為——娛樂至死。網絡使受眾在面對公共事件時開始思考、開始大聲的發言，即使本身是娛樂性質的事件一旦受到了受眾的認真思考，依舊可以挖掘出其中的深刻社會動態和現實問題。而即使在網絡世界將嚴肅事件娛樂化，也是一種對于主流價值觀念的顛覆性思考，是一種珍貴的反諷。正是這種反諷撕掉了所謂“偽嚴肅”的假面孔，使事實真相能夠最終呈現在大眾面前。網絡傳媒辯證和立體的眼光，使我們從尼爾·波茲曼所謂的電子時代的娛樂至死中死而復生。

注釋：

1、尼爾·波茲曼/著 章艷，吳燕莛譯. 娛樂至死【M】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9.5. 7頁。

2、尼爾·波茲曼/著 章艷，吳燕莛譯. 娛樂至死【M】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9.5. 6頁。

3、德勒茲，加塔利/著 姜宇輝/譯 資本主義與精神分裂（卷2）千高原 上海世紀出版股份有限公司上海書店出版社 2010. 12 . 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