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強每天除了工作,余下的時間就陪老婆逛街買服飾。每次出去都好像被人強暴了一番顯得疲憊不堪。其實在燈紅酒綠的城市里散行本不應該累,更何況有當初被自己耍手段騙到手心愛的老婆在身邊,可志強覺得生活讓他成了奴隸。工作掙錢已經不再是件讓人發愁的事,可錢卻成了他的另一種命運符。他已經很久沒聽到那在深夜里發出來輕柔有如天籟般的聲音,想當初能留在這座城市,大概與這聲音有莫大的關系吧。
志強從床頭柜里的底層,拿出他剛來時買的那部半導體,顯然有些銹跡可尋。“久違了的聲音。”志強在心里說,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喜悅,老婆回老家明天才能回來,所以今晚志強是自由的。
志強打開收音機,調到那個熟悉的數字波段,還是那首永不陌生的背景音樂《愛的力量》,讓他強忍住柔情的眼淚。他仿佛置身于剛來時的情境中。志強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時鐘,一種自然而然巧合,“月光透過窗臺,一絲清幽的光亮讓我記得你們,親愛的朋友……”那聲音悠悠地散發出來,充滿整個房間。他適合聽這種聲音,能讓都市的喧囂逝去,暫得一片寧靜。一篇篇優美的情感華章讓人心動,而那一位位心靈傷痛泣訴者,在志強看來像生活中的一顆顆軟柿子經不起拿捏。
志強在想這其實就是生活,他也是這一夥的,當然也想去傾訴,但又不想打斷一種如此舒適的聽覺。
“下面再來接進一位聽眾的電話……您好!……”
“……您……好……”女傾訴者顫顫的泣聲。
“不好意思,請聽眾朋友們原諒,這位傷心的女聽眾本來想把她的經歷與大家一起分享,但她沒有勇氣。……導播告訴我,她想與我單獨說說……大家聽一段音樂,一會回來與大家一起分析分析她的訴說……”
志強在《愛的力量》音樂聲中等待,等待著那懂得安撫和寬慰人心的熟悉聲音。當聲音再度回來,說女聽眾剛來這座城市不久,在一家“三無”工廠做雜務,月薪不到500元,工廠不管吃住,這讓她難以生活,她的老家還有幾歲的孩子要養。她說她本不愿出來打工,但她忍受不了丈夫對她施暴。她的丈夫是個無藥可救的爛賭鬼,每每輸錢就會喝得大醉回家打她。一天夜里,她被丈夫打得暈死在村頭的陰溝,醒來后覺得家不能再呆了,連夜逃出村,這里親戚幫她找到現在的這份工作。但她心里很難過,她非常想家里的孩子,孩子是她的命,她想回家看看孩子。她打電話回家,可她丈夫不讓她回家,要回家看孩子得給他拿三千塊錢回去還賭債才行。她以現在的工資不可能拿得出三千元。她說她的長相還行,身材也不錯的,如果有男人愿意給她三千塊錢,她愿意陪他睡一個月,她實在很想回家看孩子。
志強聽得手都拽起了拳頭,他在心里最恨這種男人,不,這不是男人。
“我告訴她,千萬不要有陪男人睡覺掙三千元的念頭,這樣會作賤自己,也會傷害孩子和其他人。”志強認為說得沒錯,人要活得有自尊,女人也是一樣。“聽到如此傷心的事,一位如此愛子心切的母親,非常值得我敬佩,我想聽眾朋友也會有同樣的感慨。所以,我個人覺得捐助給她這筆錢,讓她回家看孩子……”
志強的內心在澎湃,他非常愿意出這筆錢。他撥通了熱線激動著說:“我給她三千元。”
一個星期后的早晨,老婆買菜回家手里拿著城市早報對志強說:“你說怪不怪,電臺夜間傾訴熱線的女主持人攜款潛逃被聽眾給告了……”
“噢……”志強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