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騙局

我看著這張假得不能再假的百元大鈔，欲哭無淚。妹妹氣憤地說：“誰叫你老是不看清楚，錢離開過手就一定要重新檢查一次。你看，今晚賣出去的還沒有被騙的多！現在心痛有什么用？”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想大哭一場。我花了不知多少心思去做這些發夾，還是每晚下班后，在家加班到深夜才趕工出來的，現在可好，心機白費了不說，還被騙了錢。

我是深圳一間制衣廠的普通跟單文員，每月2000元的工資，交完房租及留出的伙食費，再為1歲的女兒買三罐奶粉，那一份小小的工資便被分配得所剩無幾。所以迫于生計，只好每天晚上6點鐘下班后就和妹妹風塵仆仆地擠公交車，趕去蓮塘的天橋擺地攤。

今晚生意不錯，剛開攤不久，就有不少顧客圍了過來。我的發夾是自己手工做的，款式很多，質量比市面上的好，賣得也比較便宜。每次看到別人戴著自己設計的發夾，心里真是比吃了蜜還甜。那是對自己作品的肯定啊。

不久，又陸續來了幾個女顧客。

“哇，這些都是她手工做的呢，真的很漂亮啊！”一個年紀較大的女人對身旁剪了短發的同伴說。她的眼光里滿是贊賞。

“對啊，我要買幾個送給我的同事，這么漂亮！”那個短發女子一邊說一邊挑揀著，手里已經拿著好幾個發夾了。

我一看，心里美滋滋的，心想今晚的運氣真不錯，剛剛已經買出了十幾個發夾，現在又來了兩個大顧客，看她們的神態，應該會幫襯不少呢。

果然，兩人手里都各拿了幾個，其中一個問我，共要多少錢。

我壓住內心的歡喜，說：“2元1個，你們一位8個，一位2個，加起來共20元，謝謝啦！”

然后，她們兩個都爭著付錢。

那個短發女子拿著一張百元大鈔晃在我眼前。

我面露難色地說：“沒有零錢嗎？我手上的零錢不多，找給你們我就沒零錢了。”

“沒有了啦，有我都拿零錢給你了。”那個短發女子無奈地說。

我接過錢，出于防備假鈔的心理，我仔仔細細地鑒別了一番：用手摸了摸毛主席頭像的頭發和衣領，有粗糙感；聞了一下，有錢的味道；也有水印。嗯，無疑，這是一張真錢，錯不了。

我打開錢包把所有的零錢拿了出來，準備找回80元給她。

這時那個年紀較大的女人一把搶過我手里的一百元，對短發女子說：“不能一起付，我自己的我自己付，小妹，你不能收她的錢。”

“不怕啦，一起付嘛，又沒有多少錢，小妹一起收吧！”

接著她們便彼此推讓了起來。

最后，一方妥協，短發女子說：“好吧，那我付我自己的，真是的，一起付就好了嘛，大家好朋友，還這么客氣！”

“朋友歸朋友嘛，你自己才掙幾個錢啊，雖然錢不多，但你也不容易啊！”

我聽了這幾句話，心里也感慨萬端：是啊，出門在外，大家都不容易，為了生活而忙碌奔波，一毛錢都恨不得撕開兩半來用。

“好啦好啦，就聽你的了，你這人就是這樣的！小妹，那你就先收我的錢吧！”短發女子把一百元塞了過來，然后對我說：“我下次還會來幫襯你的，你的手工那么好，人又漂亮！”

我聽著這些贊美的話，感覺輕飄飄的，心想，真好，又多了一位熟客。

我接過錢，捏在手里，準備找錢給她。

“小妹，你這個小發夾還有沒有同樣顏色的？我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一對的，我想買來送給我女兒！”年紀較大的女人說。

“哦，不好意思啊，因為都是手工做的，數量及顏色都有限，我所有的發夾都在這里了！”我充滿著歉意地說。

那女人遺憾地呶了呶嘴：“哎，那算了，我這兩個也不要了，因為我想要一對的，給我女兒戴起來，一定很可愛。”

看著她慈愛的眼神，我抿嘴笑了笑說：“好吧，不要也沒關系的，下次再來，我給你做顏色一樣的一對裝的發夾，我給你留著。”

“好好，小妹，你真好人，下次我一定再來，你一定要給我留著啊！”

找回的零錢有10元、20元，5元的最多。拿著那一堆零錢，我還一個勁地給她道歉：“真的對不起，都是做小生意的，所以零錢比較多，沒有整張50的，你點好錢！”

短發女子一把接過錢，著急地站起了身說：“沒關系的，我正好要用這些零錢呢，好了，我們走吧，下次還會再來的，你忙吧！”

我開玩笑地說：“那個靚姐，你不看看我找的錢是真是假啊？”

那兩個女人一邊走一邊說：“哎，瞧你說那話，難道說還信不過你嗎？你忙吧！”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望著她們遠去的身影，心里還在埋怨著自己剛才拿著那百元大鈔，左瞧右看的，真是有點過意不去呢。

晚上10點多，準備收攤，像往常一樣，就是點算收獲的時候，除去成本，再算算能賺到多少錢。

妹妹說：“今天應該收獲不錯，呵呵，好久沒試過賣出這么多發夾了，平時都只能賣個三四十元。”

“嗯，是啊。那個百元大鈔的靚姐幫襯不少呢，一下子買了8個，還那么相信我。”我把錢拿了出來。

咦，好像不對勁，手感不同了。我細看一下：水印假得不得了，而且可能因為切割得不好，所以導致整張紙幣是不對稱的。天啊！我什么時候收過這么一張百元大鈔呢？

幾番思量才明白，是剛剛那兩個女人給的，她們在我面前演了一場雙簧戲。

先是給我一張真錢，說要一起付，中途再搶過我手中的真錢說要各付各的，再在我們的對話中分散我的注意力，調換事先準備好的假鈔。怪不得呢，拿著我找回的錢，數也不數一溜煙地跑了。真高明啊！

妹妹氣憤地說：“姐，我們有樣學樣，去別的小攤上上演同一場雙簧戲，反正，我們也是受害者！”

我看了看身邊的攤主：有個60歲左右的老奶奶在擺著一些襪子及梳子之類的小商品，那發黃的襪子看得出應該是長時間的存貨了；另外一檔是一名婦女，擺的是一些十字繡，樸素的衣服在昏暗的燈光下，仍可隱約看到一些小補丁。她身邊還坐著一個約摸3～4歲的小孩子……

“自認倒霉算了，就當買了一個教訓吧。大家都是低層生活的人，誰都不容易，于心何忍啊！”我沮喪地收拾著我的攤子，壓抑著心痛對妹妹說。

那張假鈔，仍然留在我的錢包里，時刻提醒著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以后一定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時刻警惕著這些街頭騙局。

題 圖：李敏學